赵山换下了大棉猴,正坐在炕上喝水,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王月。
为啥她进屋后,就老冲觉得好笑似地瞅自个儿呢?
“山啊,你再去豆腐坊换点大豆腐吧,有豆芽的话也拿点儿。”王桂知道赵江乐意那口大豆腐,发现家里没现成的了。
“好。”赵山翻身下炕,接过王桂捡好的一盆黄豆子,冲王月抬抬头:“出去一趟。”
“去吧姐夫。”王月笑着说。
赵山也笑着走出门,还被王月的快乐感染了,“啥事这么乐呢。”
赵山不知道的是,等他再回到家中就不是这番和谐的情景了。
等他走后,王月把住王桂的胳膊:“姐啊,你先别忙活了,咱俩说说话。”
赵家今天的晚饭是辣椒炒肉,冻白菜蘸鸡蛋酱,粉条和赵山还没换回来的大豆腐。
“好。”王桂想了想,该弄的也差不多了,也就把围裙解了坐下来。
“姐啊,咱家江儿上门的日子定下来了吗?”王月问道。
王桂摆摆头,“没呢。现在不冬运大生产吗?说是比往年的计划翻了倍,他爸在装备处盘点物资也忙,石关明就更不说了。”
上门的日子可不是随便哪天都能上的,要看黄历,找老人看来选,还得双方都有空的时候,没那么快决定。
其实这些步骤也是给两个家庭缓冲期,能再好好想想。
“姐啊,现在赵江有工作了,等结婚后就更踏实了!你就等着抱大孙子吧。”现在没啥防范措施,要是男女身体没毛病的话,结婚一两年就能抱孩子。
“那不咋滴!”一说到这个王桂就兴奋,大胖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吗,“到时候我先给要备的东西准备起来。”
“江儿今天又上山了?”没看到赵江,王月问道。
“嗯,早上就出去了。”王桂点头,手往外屋地的方向指着:“我尖刀、侵刀家伙什都搁盆里了,就等他回来呢。”
赵江回回上山不走空,王桂都习惯了,提前备好扒肉的工具。
林区天黑的早,王桂看了眼墙上挂钟,“咋还没回来呢?别走得慢给肉冻僵了。”
赵江回来得晚,王桂就得摸黑干活。要是路上时间费得久,肉冻住了就扒不了,得明天立火墙旁化开后再忙活了。
“不怕。”王月说,“姐,待会儿的我给孩子抱过来,帮你一起收拾。”
“你家卓回来不得瞧不见人了?”
“那有啥的?家里没人,他就来咱这儿了呀。”王月笑。
姐妹情深,三姐弟感情从小到大都很好,可以说王桂是既当妈又当爸。
王桂听了就笑着答应:“那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王月想起小卖部那岔,便问道:“姐啊,江儿这么大了还想喝麦乳精呢?”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水,之前有些烫,现在放温乎了。
“嗯?”王桂一愣,“有这事儿吗?”
“哈哈哈,咋没有呢?”王月顺下水,“我刚上小卖部,屈叔讲的,我姐夫刚买的麦乳精呢,说是江儿想喝。”
她从篮子里拿出麻花,“姐,吃这个。”“他能有钱买麦乳精?”王桂皱眉。
她没去拿麻花,反而下了炕,先去外屋地瞅了瞅,又返到东屋去看挂墙上的大棉猴,去翻衣服里的兜。
大棉猴是林场发的冬日物资,为了方便员工工作,前面有俩宽宽的大兜,衣服里还有内兜。
可王桂手伸进去,把每个兜摸了个遍,还外翻出来,都是空落落的。
“咋了姐?”王月问。
“没看到麦乳精啊?他真买了?”王桂问道。
王月怔住,“真买了啊。我还看了那账本,挂的还是江儿的账呢。”
王桂牙一咬咬,第一反应是这老小子还挂儿子的账,等他回来要收拾一下。
她也没太当回事,“可能拿林场去了吧。”
可反观王月这边,她瞬间不淡定了!
王月心里咯噔一下,拿起茶缸,让冒出来的热气掩饰她的慌张。
屈恒说赵山是下班才买的,绝不可能带回了林场。
而那罐麦乳精此时却不在家中,那能去哪儿了呢?
王月脑海中顿时浮现赵山从院子走出来的场景,还有代源慌张不对劲的模样。
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瞬间成型。
要是赵山真去了代源家,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的?代源没必要骗自己。
所以赵山没去大徒弟家,那就是去了张寡妇……
而张寡妇家的孩子,可是正当年纪吃那罐消失的麦乳精。王月心中大惊,一口水呛住,连连咳嗽。
“哎呀,慢点儿!”王桂心疼,手抚着妹妹的背,一如她小前那样,“从小吃喝东西就着急!”
王月却不吱声了,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姐夫不能干翻墙角这种事儿吧?不能的吧?
这年头没有离婚的一说,但赵山真做了这种事,王桂伤心不说,还会成为屯里的说笑。
这种事儿不行瞎说,可消失的麦乳精,姐夫的背影,代源的慌张掩饰,一件件加码,又让王月不得不这样想,他想给赵山找补都找不出方向。
她还想到,要是真如此的话,赵山买麦乳精给张寡妇,还挂儿子赵江的账!
太特么可恨了!
“怎么了这是?”王桂见妹妹锁紧眉头,还不住看她,奇怪地问:“不舒服?”
王月勉强露出一个笑:“没事,姐,咳得心口有点难受。”
事关重大,王月还是打算回去告任卓一声,让他去问问赵山,先不告诉王桂。
“姐再给你顺顺。”王桂轻拍王月的后背,“以后吃东西慢点,咱现在也不缺什么吃喝了。要是在家里有啥不顺心的事儿,来找姐。”
王桂只是随口这样说,可她越是这样,王月心里就更有些愧疚和不舒服,张着嘴想马上告诉姐姐,过会又闭上,无比纠结和痛苦。
过了一阵,王桂拽出一个物件,忙碌着针线活。
“姐,这是啥呢?”王月看出来这是熊皮。
“哦,你姐夫,他说办公室的椅子坐着不舒服,我给他缝个垫儿搁屁股下面。”
熊皮这年头虽然卖不上钱,但坐着是舒服,还能隔热。像正常坐在炕上可能烧得慌,熊皮垫上能散开温度,变得舒服很多。
王桂缝线正专心呢,王月“噌”得一下挪过来,给她吓了一大跳。
“哎哟!你做啥呢?”王桂扭头,就看到王月下定决心的表情。
王月咽下口水,将王桂手上东西放到炕桌上,把着她胳膊:“姐,我有事儿和你讲,你听了稳当点儿。”
见她如此正经,王月不明所以,“啊,妹啊,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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