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个儿的身子遮挡了光线,赵江看不太清切暗格里的东西,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
那物件呈卷状,像个小树敦,静静地躺在暗格中间儿。
赵江心猛地一颤。
这个样式,前世赵江见过挺多次,但重生以来是头回看到。
如果真和他想的一样,那这东西甚至有可能比他们现在拿到的所有东西价值都高。
也怪不得要被如此小心地藏在最深处。
如果不是今天被黑瞎子撵着,摔到这个平台上,这个木箱估计很难被人发现。
赵江拔出身子,往周围看,确定这附近没有旁人。
“江哥,还有啥东西呀?”向登峰好奇地问,伸头瞧木箱里面。
赵江没答话,确定四周没人后对向登峰说:“机灵点儿,待会儿有人或者他们回来,赶紧告我。”
“要是有咱不认识的想靠近。”赵江拍了下向登峰挎着的枪,“别管说啥话,先冲他们那边放枪。要是还不停,直接打。”
“啊。”向登峰有些茫然,一下被赵江的架势吓住了。
他不懂,但江哥让这么做,绝对有他的道理。
杀下老虎崽子赵江都没这么严肃过啊。
等向登峰答应后,赵江呼出一口气,重新探进了木箱。
他双手把住那个卷状的物件,手心朝上地捧住,小心翼翼地往外带。赵江的手一触到那外皮时,指尖传递来的质感便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八九不离十了。
向登峰好奇地盯着赵江的动作,等他完全带出来后,手上的事物便露了全貌。
外面一层是桦树皮,两头还能看见下一层是绿色儿的。
这便是人参包子。
“江哥,这是啥东西啊?”向登峰问道。
赵江蹲下来,给它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瞪了向登峰一眼:“别开声啊。”
他怕向登峰无意间坏了规矩,又解释了句:“这里头有说道。”
赵江定了定神,抖抖双手后把上面的扣子解开,就跟展画卷似的给外面一层桦树皮展开。
贴着桦树皮的一层绿是青苔。
这便是从山中拿了棒槌后的保存方法。
行有行规,而从山中挖人参的参帮,管他们的营生叫“放山”。
进了山不能直接说人参,得叫“棒槌”。
挖也得改口叫“抬”,吃饭也是拿饭,坐也是拿墩儿。
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很多,都是为了进山能顺利拿到棒槌。
而清末时,朝廷明面是禁止民间私自进山拿棒槌的。
他们认为,棒槌锁住的是龙脉的龙气,被拿了会败坏王朝气运。
这都能说明人参的价值连城。
上辈子赵江活到后世,市场上野生的人参是有价无市。真要出来一个,价格得以千万来计。
真正的野生人参普通人根本见不到,市面上流通的都是园参或者所谓的林下参。
园参就是直接人工养殖的人参。
而林下参是指把人参种子撒在山里让它们自然生长,但后世也是打个噱头来偷换概念,没有哪家真跑到深山撒子儿然后啥都不管。
那还怎么赚钱?
无论怎么养殖,都是有人工干预的。
这些人参的成长周期相较于野生人参快许多,普通的园参四到五年一收,是成熟的产业链。
多到能当萝卜条儿来啃。
而野人参,光是它自然生长的地方都是饱含气蕴的。
五年长出一枚三出复叶,称为三花。
再过十年新长出两枚叶子,成了五出复叶,称为巴掌。(而人工养殖的园参,第二年就能长成巴掌)
巴掌又要经过十到二十年,才能长出第二枚五出复叶,唤为二甲子。
然后是三枚五出复叶的“灯台子”,这时候人参才能开花结果,传播后代。
之后便是能称作大货的四品叶、五品叶和六品叶。
五品叶已实属罕见,参龄动辄百年,能有六七十岁的儿女辈,三四十岁的孙子辈。
至于六品叶,更是难以现世。
但一旦发现,这周围肯定都是它的子孙后代,人参必定成片。而这些生长周期,都是建立在好风好水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要是因为各种因素伤到了人参,它们便会蛰伏起来,指不定过几十年才继续生长。
所以参帮里觉着,一个人一辈子能拿多少棒槌,那都是有定数的。
一切看缘,都由天定。
这也是为啥参帮在多次进山没有收获后,往往会拉个新人进来,那是要用他命里能见的棒槌。
向登峰看着参包子里躺着的棒槌,正瞪眼忍不住出声,瞧见赵江盯着他,又给嘴合上了。
赵江低头看去,两手小心端住人参两端,将其捧到眼前细细地看。
这是枚有两个复叶的二甲子。
二甲子管的钱不多,也就几十。
但人参不仅仅看年份,也要看五形六体,从品相来判断价格。
人参仅仅是根须有损坏都会影响价格,所以从土里抬棒槌的过程才格外讲究手法技术。
眼前这个芦头、身、须都算完整,价格能上去些,但也加不了多少。
赵江却并没有觉得失望,反而目光炯炯。
二甲子还有个名字,叫做“开山钥匙”。
参帮如果进山挖到开山钥匙,是吉兆,说明之后能拿到大货。
能传播散籽的,必然要灯台子往上,就看人能不能找着。
“就是不知道这个二甲子从哪儿抬的……”赵江想着。
要是还有机会见着那俩光头畜牲,赵江得把这消息问出来。只是恐怕没啥机会了。
这也不怕,赵江脑子里自有一套勘寻的法子。
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的,也不是抬棒槌的时候。
但赵江想着也是时候准备起来了,把抬棒槌的鹿角匙、索宝棍什么的都准备好。
等到明年七八月份棒槌结籽,红艳艳一片的红榔头市时就去放山。
那一套东西,就连红绳系在索宝棍几寸都有讲究,只能找懂行的人做。
据赵江所知,他们这片儿还真没有什么参帮。
他脑海里浮现出前世教他本领的参帮老把头。
经这位师傅过手的棒槌,不说上万,也有成千。
赵江把二甲子重新放回去,重新卷起来收好。
过几天去城里卖东西,属实要带不少啊。
“登峰。”赵江看了兄弟一眼,向登峰心领神会,用手往嘴上一拉。
“明年秋天,咱就去放山。”
听了赵江的话,向登峰面露喜色:“江哥,这你都会啊?”
“呵呵,到时候看看你命里拿不拿得住棒槌。”赵江笑道。
等他们用雪把洞给盖住后,过了十分钟左右,就听到上面传来人声。
从坡上下来的第一人不是郭岳,也不是汪律。沙强顾不上雪滑,瞅到那躺着的黑瞎子就笑。
“熊胆呢?快让我看看。”沙强急不可耐冲赵江喊,心里想着有了这笔钱,他就能去赌回本儿了。
向登峰下意识看向赵江,就见他嘴角缓缓地咧开冷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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