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伊!”老黄见两人神色严肃,赶着爬犁赶紧走道。
那头三河马不用催,打着响鼻,很害怕地奔起来。
对山神爷气味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有种说法是人身上带着一块虎骨,狗都会惊叫,黑瞎子也不敢近身。
毕竟不怕的都没了。
回到屯部,好多乡亲在外面闲聊,等赵江他们回来。
“爷们儿,打着没?”
凌定厚不乐意搭理,从爬犁上跳下来,带着赵江进了屋子。
有老爷们儿抽着烟,“瞧那臭脸,没打下来呗。”
“山神爷哪有那么容易,没瞧见人郭炮耳朵都缺了一半吗?”一大娘说,“这段时间别往山上跑了。”
“也不知道谁能干下来,那就真成炮手了。”
赵江给办公室的门关了,回头张书记和梁晓民都望着他们。
福林屯虽不是什么大屯,但大队书记的位置,如今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赵江,咋样?”梁晓民问道。
赵江摇了摇头,“枪开抄了,但是没捞到枪。”
“这老虎是公的,起码有四百多斤重。”凌定厚说。
等听完老虎被枪惊走后,反而在他们身后顺道猎杀了一头三百多斤,獠牙正厉害的炮卵子,办公室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张书记扶了扶眼镜,锁着眉头踱步。
他是军人出身,参加过前些年的真正战役,做事以结果为导向。“等过几天要冬运生产誓师大会了,等忙完正事儿,咱再上山去干它。”
再过五天,也就是八六年的十一月二十三号,林场要召开全体工作人员的冬季誓师大会,确保完成支援神州大地的生产任务。
眼见建设的加快,需求是愈加的大,正是要添柴旺火的年头,西岭林场的领导班子很是重视。
这次搞好了,说不定有些走到头的位置,就还能向上。
上至林业局的领导要下来山场视察工作,下至统计、调度、检尺到每个林班的包楞场的工头,都要来听大会。
“给老虎打了?”梁晓民问。
“嗯。”张书记点点头,“到时候我们大队和福江屯都拨民兵,一路开枪扫过去,给老虎打了。它给咱重要的人民财产毁了,也别想活命。”
在他看来,管什么山君、山神爷,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梁晓民原本有心想为赵江扬名,但这法子也没毛病,总不能说放着不管,“好,我这边没问题。”
凌定厚站一旁掐了掐枪,扭头盯着墙角,神色有些落寞。
赵江沉默了两三秒,缓缓地说:“张书记,梁屯长,也就是说这五天,我们还能上山去打虎?”
闻言,凌定厚头猛地一抬,诧异地看向他。
“嗯?”张书记扭头,重新认真地审视了一番赵江,“赵家小子,你什么意思?”
他眼睛一瞪,在军队杀伐果断的气息流露出来,房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停滞。
他和赵山家关系一般,只知道他家小子这段时间打围扬了名。
赵江浓眉大眼,在他的注视下神色淡定,一双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晓民两步走上前,拽住赵江的胳膊,低声喝道:“江,别逞能!”一回没能打着,还剩五天就一定能打着?
爷们儿说出来的话,是要有份量的。
赵江的手轻轻按住梁晓民,看向张书记:“书记,这五天给我,这老虎,我能给它打下来!”
这话头子,还是落到了地上。
“唉。”梁晓民拽了把赵江胳膊肘,叹口气,摇摇头退到一旁,忙笑说:“张书记,他岁数还小,不知道深浅……”
“不,不!老梁,你这话不对。”张书记看了眼赵江,笑道,“咱们屯的年轻人就是要敢想敢做嘛,这是好事儿啊!”
他重重的一点头,“赵江,这几天,老虎能去打!”
张书记坐到椅子上,喝下一口热茶:“屯部管枪管子弹,敞开了打!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只要打下来……”
他眯着眼,“我个人给你承诺,咱们带老虎进林场,在冬季誓师大会上亮相!”
还有什么比林业局领导下来,看到打死的一头三米多长,四五百斤的山神爷更具震撼呢?
妨碍了生产,哪怕是老虎也得死,更能展示西岭林场的魄力,人定胜天的决心。
赵江顶上去,福林屯在领导耳朵里过几遍,从上到下都是好事儿。
张书记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反正横竖没啥损失。
“但是赵江,誓师大会一过,甭管你打没打着,第二天我就要组织民兵上山了。不会说等着你。”张书记清清嗓子说道,“另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江点点头,“那是。”
他把枪一提,在梁晓民皱眉撇嘴的注视中,挎到了肩上。
“张书记,梁屯长,没啥事我就先回了。老娘还在家等着呢。”赵江说。
“好。”张书记点点头。赵江和凌定厚告辞,梁晓民朝张书记示意了一下,忙跟着出去,回手给办公室的门掩了。
“赵江,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梁晓民急切地说,他和赵山关系好,觉着自己没能拦住他孩子,有些担忧,“有几成把握?”
“放心,梁叔,心里有数的。”赵江沉稳地说,捏了捏手指,“七八成吧。”
梁晓民知道这孩子也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七八成不算低了。
“行吧,有啥要准备的,你赶紧和我说。”话已经放出去了,梁晓民当然是希望赵江能打下来的,心里也是有些隐隐的期待。
“江小子,你准备咋打?”凌定厚问道,“老虎这玩意儿,可不比野猪和黑瞎子。”
那些都是有相对成熟经验套路的,老虎多少年才出一头,哪有啥稳妥的法子。
搞不好,是要把命交代在山里的。
赵江扭头看向他,拽了拽肩膀上的深绿枪带子,笑而不语。
“凌叔,我一人肯定打不了,咱还得一块儿上山呢。你等我消息,打的时候就知道了。”赵江说道。
凌定厚用宽阔的手掌摸了摸后脑勺,知道赵江是不打算把话说明白:“行。”
今天上山他也明白了,赵江经验厚的,就不像刚打围俩月的人。
凌定厚撇了赵江一眼,心里嘀咕着,怎么还没搞赢他老子,小的就上来了。
分别时,梁晓民摇摇头,“这一天天的,净是事儿……”
赵江回到家中,家里的狗就开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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