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儿进,从后侧轰开一个碗口大的血窟窿。
母狍子发出最后的哀嚎,倒在了雪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四条腿儿都直了,汩汩流出的血瞬间就染红了地。
汉子把枪一折,撅成一个九十度的弯角,把弹壳往出一拽,右手再往里一抹子弹。
“咔!”的一声脆响,汉子左手抓住枪管子一抬,又给枪合上了。
从站起身来到现在,汉子的双脚就没有动过。
“好手把!”赵江心中不禁赞道。
这时大黄狗才杀了过来,对着躺地上的狍子凶狠地摇头晃脑撕咬。
汉子把身子一转,枪口微微朝下,看向赵江那边。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只是怕惊走母狍子,俩人又看热闹,就没起来。
“爷们儿!”赵江赶紧走出来自报名号:“福林屯赵江!”
向登峰也喊:“福林屯向登峰!”
听到两人的话,汉子明显一愣,露出笑容。
他扶了扶帽子,把枪一竖:“赵小子,向小子!”听到他熟悉的声音,赵江和向登峰都知道汉子是谁了。
“凌叔!”赵江喊道,牵着狗走过去。
汉子是凌定厚,就是前些年王竹被黑瞎子掏了,给他抬回屯里那位爷们儿。
他和赵江老舅王竹的关系处得挺好。
“诶。”凌定厚看了眼他牵着的两条狗,“拖狗呢?”
“对。”赵江点头道。
凌定厚先看了看小花,乐呵地说:“这狗胆子不能小。”
接着他又想去提溜大青龙的尾巴,想看它的菊门,大青龙躲开了。
“大青龙认生。”向登峰说。
凌定厚抬头看向赵江他们,眉毛一抬:“这就是大青龙?”
这屯里传来出去当笑话的事儿,凌定厚也听他媳妇讲了。
“瞅着也没传的那么……”
凌定厚原本想说废的,但人赵江现在领这狗,他话就收回去了。
赵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没当回事儿,笑了笑:“让小牛拖拖,再不济也是条帮腔子呀。”
“那是。”听到小牛,凌定厚点了点头。
“凌叔,你那整出狍子叫的是啥玩意儿啊?”向登峰好奇地问。
“呵呵呵……”凌定厚笑着,看向赵江。如今老一辈的打围人岁数渐大,周边的屯里很多又在林场上班,能上山打猎的人也变少了。
除去最近这俩月声名鹊起的赵江,福林屯里就属他爸赵山和凌定厚顶个儿。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那是谁也不服谁。
他妈王桂还讲过呢,往前他爸不上班的时候,虽没明说,却都隐隐的含枪带炮,跟凌定厚上山打围较劲儿似的。
今天你打了俩狍子,明儿我就要拖屯里三野猪。
你杀了一黑瞎子仓,那我就要去寻寻大棕熊。
也就孩子出生后,重心放到家人身上,慢慢没咋争了。
但这俩人心里嘛……爷们儿都懂。
见凌定厚考量自个儿,赵江不能给他爸丢份儿啊。
他举起右手的手指,将手腕一转,空抬拇指,让食指和中指托在下面。
“凌叔,你那是狍哨吧?”
赵江现在比出的手势,就是吹狍哨要用到的技巧。
“不知道吧……这是……”凌定厚话还没说完呢,瞅见赵江的右手。
“那姓赵的啥时候连这都会了?”凌定厚心里狐疑着,他都是去年去了一趟黑河,请一位八十多岁的老鄂喝酒,人才教他的。
凌定厚把狍子哨从挎兜里拿出来,放到赵江手心:“你们玩儿,我去把那头狍子给开了。”
凌定厚走到狍子身边,给大黄狗弄到旁,将母狍子的头抬起来,侵刀在它脖子上横着一拉,一道血箭就飙射出来。
“赵江,你们的狗要喂肉不?”凌定厚喊。虽然看到俩狗的肚子都是溜圆,凌定厚还是问了一嘴。
“不用了凌叔。”赵江答完,和向登峰头抵头去看那狍子哨。
狍子哨的材料很简单,就是用一片单张的桦树皮制作的。
把桦树皮上面剪成一个弧形,下面修平,看上去就像去掉指关节下头的大拇指。
再把剪好形状的桦树皮用树胶黏起来,弧形的地方留出空隙,那就是吹气儿的地方。
鄂伦春叫狍哨为皮卡兰,日常生活是一种乐器,掌握好技巧,能吹出脆亮又悠扬的曲调,小伙子常用这对姑娘表达爱意。
狍子哨还能模拟出小狍子的声音,让外出觅食的母狍子迅速返回。
到发情的季节,又模拟出母狍子的呼唤,吸引公狍子过来。
要是知道附近有黑瞎子,还能吹出幼年狍子的声儿,让它过来捕食。
猎人就都能从中寻找机会射杀,带肉带钱回家。
“听我狍哨儿狍儿来,听我鹿哨儿鹿来,咕咕咕咕群鸟来……”
鄂伦春的童谣也能说明狍哨的神通广大,根据需要能发出太多不同的声音了。
前世赵江甚至见过一位鄂伦春的妇女,他们饲养狍子,都不用人来赶,就靠嘴中小小的狍哨,就能领着狍群从这面坡到对坡,晚上吹着带回家。
当然,想吹好的话就要好好练了。
向登峰拿过狍子哨,放到唇边,用力地往里吹气。
“呜呜噗!”
这声音破了,扁扁的,就像耳旁放了个响屁似的,给他自个儿吓了一跳。凌定厚开着膛,咧嘴一笑,心里想,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好学的。
他为了吹成样,那是老实地练了俩三月,那嘴唇都吹干巴裂口了。
“你不能含住了,吹的时候要用巧劲儿。”赵江从向登峰手中把狍子哨拿过来,指了指那弧形的缺口,“这气儿要在里面打旋,你含死了咋出气儿呢?”
赵江没像他一样捏住狍子哨,而是食指和中指托举着,嘴唇地轻轻吹动。
“嘤嘤嘤,嘤嘤!”
尖锐的响声从狍子哨里面发出来,比凌定厚的还要生动,简直和一头正遇到危险的小狍子一样一样的,不单调,还带有起伏。
凌定厚正把一条肉喂到大黄狗嘴边呢,听到坡下的声音差点腿一个趔趋整摔了。
“啥“?!”他眼睛眨巴着盯下面,诧异地盯住赵江。
就在这时,遥遥的,一声怒吼穿破山林,在此空旷处激荡。
“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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