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登峰说完,扯出侵刀,也没等赵江回答,拔腿就想往坑里去。
赵江一把拉住他,给他身子往后趔趋,没好气地说道:“回来!杀个屁!”
“别的不说,你侵刀都不敦啊?”
向登峰现在手上拿的还是光秃秃的一把侵刀,连枝子都没拧上,和匕首没多大区别,就想上去干。
“我寻思上回杀野猪就这样成的……”向登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他说的是双侵刀骑老母猪那回。
赵江白了他一眼,手往下指:“你瞅瞅这两对角,四仰八叉的,真下去了是谁干谁啊?”
邱二乐得,“你小子挺虎啊。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想刀马鹿的。”
马鹿的两对角本来就是日常争斗中的利器,能挑能戳,有的枝子还尖锐无比。
这要是在血肉上来一下,向登峰躺掰子窨里,旁是马鹿,赵江都不知道咋救。
倒是有从掰子窨里活捉马鹿的方法,也是要多人配合,让绳子缠到它身上,再提起来绑住。
“拉倒吧!”赵江说完,双手抄起枪,对准不断挣扎想要起身的马鹿开出一枪。
“嘭!”
子弹精准地打穿了马鹿的脑袋,它仰头哀鸣一声,晃着两对角倒下去。
它脖子往上坤了几下,最终还是落到地上,四个腿都绷直了。
“我来开鹿!”邱二说。
收拾鹿也是行当活。
他抓住邱二的左边胳膊,让他脚先下去,再靠到倒的窨板上,慢慢地着地。邱二从挎兜里掏出两把刀,一把就是常见的侵刀。
还有一把略短,手柄上是狍子皮,样式很精致,是仿照鄂伦春族的刀来做的。
邱二没有像常规的一样先放血,而是直接开膛,先割护心肢。
“鹿心血是好东西啊,不能浪费了。”邱二说道。
他双手捧着一颗硕大的鹿心,赤红赤红,鼓鼓囊囊好大一团,肌肉还在一收一缩地起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江觉得还能听到它心脏跳动的声音。
邱二把鹿心放在左手上,右手拿出丝线,先在一端上绕了一圈,再用嘴咬住线,另一只顺下去打结。
把鹿心的口子都给封死了,这样锁住心血,把心拿回去烘干磨成粉来冲兑。
这对心脏不好的人来说是一剂很好的药,能强健心肌,跳动的更有力量。
干完这,邱二才在马鹿脖子上开口,把血放出来。
“赵小,把你挎兜递给我。”邱二说。
赵江知道邱爷是要放鹿枪,忙把挎兜递了过去。
邱二手往马鹿胯下那么一探,那么一滴溜,再朝根儿那儿干脆利索地来上一刀,一根血淋淋鲜活的鹿枪就装进了挎兜,太长了,还得折着卷巴一下。
“秋收冬藏,这养着静呢,好东西啊。”邱二捏吧了下说。
邱二又把鹿角割下来,这虽然不是鹿茸,但也能换点儿钱,三块五块的,有的人会拿去制作工艺品。
再收拾完鹿筋后,邱二挺了挺腰杆,“这给我累的。”
“来,拉我上去。”赵江把绳子垂下来,等他牵住后往上拽。邱二上来前给马鹿前一对后一对的脚都拴了套子,众人一齐用力,将马鹿提出掰子窨。
这儿雪有些松软不吃力,手上使力的时候往前滑。
“这么老沉!”郭岳憋着一口气说。
邱二在旁边抽着卷烟,“这头马鹿有五百来斤,能不沉吗?”
“这么重!”向登峰咬着牙,手上青筋突起,额头渗汗,“这比黑瞎子还沉啊。”
“犴达罕比马鹿还沉呢。”郭沧在旁边插话,“我见过最小的都有八百多斤!”
“爷,你老说犴达罕有多神多神,咱也没见过啊。”郭岳脚打了个滑,身子用力往后靠。
“真有!只是咱这儿不好碰着。”
面对孙子的质疑,郭沧摆了摆头,“我这辈子是够呛能打一头了。”
犴达罕比马鹿还要大,最重的甚至能有一吨多。
到那种地步,真成鄂伦春拜的图腾了。
赵江他们帮着邱二把马鹿拖回窝棚后就准备走了。
“别急,等会儿的。”邱二返身,向登峰、赵江和郭沧他们一人拿了条鹿腿儿。
“邱爷,我都拿了您鹿枪了,还给我肉干啥啊。”赵江说。
邱二一瞪眼,“去去去!唧唧歪歪的!给你们拿,吃就是了!”
赵江笑道:“行,邱爷,下回上山我再给你拿点儿米和酒。”
“赵小,你能多念着点儿邱爷我就开心了。”邱二乐得合不拢嘴。
告别邱二后,四人回到屯中。“我先去给我妈去个电话。”赵江说。
“好。”郭沧点点头,领着他去了屯部。
屯长蒋昌正准备锁门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小蒋,你等会儿的!”
蒋昌一愣,回头看到郭沧露出笑容:“郭叔!咋了?”
“你再给我把门开开,让他打个电话。”郭沧手朝旁边指指。
蒋昌满口答应,“行。”掏出哗啦啦的一把钥匙,又给锁打开。
“进去吧。”他把门拉开,“这两位爷们儿是?”
没等赵江和向登峰回答,郭岳就说出来:“赵江和向登峰!”
“哦哟!”蒋昌上下打探了下,“这就是福林屯双雄啊。”
赵江步子都跨进去了,还是忍不住扭头:“蒋叔,你说啥?”
“福林屯双雄。”蒋昌笑眯眯的,“大家都那么喊,顺口。”
“你给那头伤人得泡卵子给办了,人韩场长都老夸呢。”
“这事儿传的这么快吗?”向登峰问。
“那去林场上班的,走楞场道儿的人那么多,大伙都说来说去的。估计提你赵江名字,好多不打围的人都晓得。”蒋昌说。
那韩场长是一路笔杆子走上来的,没怎么见过山牲口。
遇到这么愁的事儿,赵江“咚”得把那么硕大一颗狰狞的泡卵子头扔到地板上,断裂的半根獠牙,圆睁的血眼,给他的心灵带来不小的震撼,印象很是深刻。
这在别人面前提的次数就多了些。那大领导说话,旁的人都是听,也就记住了赵江这个名字。大领导说给小领导,小领导说给下属,下属再说给家里人听,可不就传得快吗。
“蒋叔你就别拿我们打趣啦,我们在打围人里都说不上话呢。”赵江笑道。
“来,你们先打电话,免得梁晓民回家了不赶趟。”蒋昌说,“现在的孩儿都好,就是太谦虚了。”
他打开锁电话的木头箱子,让位置给赵江。
梁晓民还在,赵江和他说了会儿话后,他就让人去叫王桂了。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赵江就听到他老娘兴冲冲的声音。
“儿砸!”王桂两三天没见到儿子,平常都搁家里不觉着,这一下真有点儿想。
赵江也是同样的感受。
“诶,妈!”赵江眼露笑意,“我和登峰刚从山上下来,今天就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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