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处岗尖,赵江三人往坡下走。
这里能听到小牛的叫声,可随风过来飘忽不定,而且一直在移动。
“不对。”赵江皱了皱眉。
黑瞎子跑得比野猪还慢,可现在听小牛移动的动静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却又没撵狍子那么快。
赵江手拉在枪栓上,“咔咔”往后连拉六下,一联十发子弹上弹膛,将56半往上一提:“走!”
向登峰和胡华清虽不清楚怎么回事儿,见赵江脸色严肃,也是抓枪在手跟着一起跑。
向登峰使的是赵江家那把16号挂管,胡华清用的是宋平那棵枪,此前已经被赵江提前给校过了,除了枪火嫩些没什么大毛病。
枪火嫩就是说这个枪比较敏感,扳机不需要使太多的力就能发出去,打的时候要注意。枪火老就是扣扳机时要用大点力气。
三人一路上岗,赵江把枪杵在雪里,望向前面的稀汤林子。
风吹山林,带动无数树枝条子哗哗作响。
而除了哗哗声,还有什么细微的动静,是活物在山林中穿行,身体刮蹭灌木什么时产生的,而且这声音还越来越大。
赵江把枪一抬,枪管往林子西边指指,示意两人看过去。
一头黑瞎子从里奔出来,发出尖锐的叫声,这是黑熊在惊惧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它四个熊掌扑在雪上,卷起翻飞的雪烟,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不断地往前猛窜,跟一团黑乎乎的风一样。
人在听到熊吼时,都会有种头皮过电麻酥酥的感觉,这是来自本能的恐惧生理反应。
“江哥,啥玩意儿能把黑熊追成这样啊?”向登峰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地问。
赵江没有答话,此时没摸清情况,他也不敢开枪。
“吭……”此时,比这头逃跑的黑瞎子更加令人心颤的熊吼炸开,在山林间回荡。踩着这头母黑瞎子跑出来的路,一头身躯起码是它两倍多的玩意儿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
胡华清瞪圆了眼,惊呼道:“熊霸!”
一头体重起码七百斤往上走的棕熊冲它前面的母黑瞎子吼,晃动着脑袋。
它完全无视道路上的灌木藤条,旁若无物地碾过去,小些的细树直接被咔咔压断,脆响不断中炸开。
熊霸,就是山里人对棕熊的称呼。
一般的黑瞎子,体重三百朝上差不多就到头了。
而棕熊的身躯没有限制,甚至能长到一千多斤,这毫无疑问是熊中的霸主,所以唤它为熊霸。
而黑瞎子之间彼此碰到,除非公熊为了让母熊提前返群交配,会把小黑熊给杀了,其他情况都是相安无事。
可棕熊不一样,和黑瞎子之间宛若天生的仇敌,只要撞面,无论大小公母,棕熊定是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看着向登峰抬起枪来瞄准棕熊,赵江给他的枪管子压下来,摇摇头。
“哥,咱不打吗?”
赵江笑了笑,“打,咱等会儿,把这棕熊和大小黑瞎子都掏了。”
“兄弟,那不得有三个熊胆了?”胡华清说,“真干下来,咱真掏上了。”
别的不说,如今熊胆涨价厉害,一天一价。
光是这头两百多斤黑瞎子出的熊胆,就得往一千上走。
而那头小黑瞎子熊胆的价格也能到七八百块。
至于棕熊,它的熊胆虽然大,价格却比黑熊胆少,差不多一克少两块多。赵江听国营商店的收购工作人员说过,入药的话,棕熊胆药效比黑熊胆差些,当然价格就要贱些。
但冲这棕熊的体格子,最差的草胆,卖一千也不成问题。
如果是铜胆,更不消说了,看今儿怎么出货。
这三枚熊胆加起来,得有三千来块了。
要知道如今屯里人家,没工作的一年到头也就划拉个五六百,用来支撑全家的生活起居。
这三千,要不吃不喝干六年才攒得下来。
林场的员工那么横,加补助什么的一年也到不了一千三四。
三千块换成大团结,一千块一百张捆一扎,那就是跟砖头似带墨香的三大捆。
真是一笔巨大的横财。
这带回家,“啪”得往桌上一拍,别说是王桂和赵兰了,赵江他爸赵山都得瞪眼。
“赶紧追。”赵江说道。
棕熊追赶着母熊,先是往下走沟塘子,完绕个圈,又到了东面的山腰处。
赵江三人肯定不会顺着它们的原路走,而是留神着俩熊的动静,先横搬山岗,再踩岗梁子绕个圈到了它们坡上。
黑熊都叫黑瞎子了,视力自然不好。
它们不光靠听,更依赖灵敏的嗅觉,猎狗的嗅觉是人的一千倍往上。
而熊类的嗅觉则更甚,是最优秀头狗的七倍左右。
原本杀意盎然在后面追赶的棕熊脚步突然一顿,头往上仰,黑色的鼻子感受着风中的气息。
而母熊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停下逃跑的脚步,和棕熊齐齐往一边看去。刚才撞到大小俩黑瞎子时候,棕熊就注意到了那头小黑熊。
只是母黑瞎子身上带有血腥味,激起了它更浓厚的杀心。
小黑瞎子从出生落地,就跟在母黑熊身后转悠,一步一跟早习惯了。
见着棕熊,在母黑熊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完连声催促下,它也充满恐惧地发出尖锐叫声赶路。
可它习惯了跟着母熊,不知道该去哪儿,没走多远就想往回走找母熊。
可半道上,有另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叫嚣着穿过来,直奔它而去,张嘴就想掏它身子,吓得小黑熊改道,横搬山岗。
于是成了小牛追小黑瞎子,棕熊追母黑瞎子的局面。
此时黑瞎子和小牛就在两头成年熊的右侧,通过风中传来的气味,距离不算太远。
除了小黑瞎子的叫声,还有小牛的吠叫,而且这声音还没有挪窝了。
棕熊两双前掌“嘭”砸到右侧,就往那边开拔。
“吭!”见棕熊要去小熊那边,母黑熊怒吼一声,也不跑了,反而朝坡上的棕熊杀去。
见母熊向它走来,棕熊不挪道了,就停那里等它。
母熊两只前掌往雪里一踏,站起身来,如人一般直立,两只前掌提在胸前的白月牙前。
它不断发出示威的吼声,层层白气从母黑熊嘴中呼出,往它头上与冻住的血和白雪粘连的皮毛上飘散。
棕熊也是两双前掌往雪里踏,站起身来,它的身躯足足比母黑熊大出几圈都不止,完全能将后者给笼罩住。
棕熊没站几秒,沉重的身体又往下一落,砸起雪来。
在落地的瞬间,它也是冲着母黑熊怒吼。重复了这个动作三次,在前掌再次落地的瞬间,棕熊后掌猛地一蹬,带动整个身躯朝母熊奔去!
母黑熊身子也落下来,没等它走几步,棕熊没有丝毫停顿的趋势,悍然杀到。
“砰”的一声闷响,两头熊的肩膀撞到一起。
七百多斤的棕熊,从坡上不留力地冲下来,少说得有千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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