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华清从挎兜里掏出一弯把子锯,指着旁的一棵青杨说:“兄弟,我把这树子给锯了,你们先把这附近的道给清了。”
赵江和向登峰拿出侵刀,把它附近的道给踏平,又把那些拦路的细条枝子给砍了。
胡华清弓着腰,使那弯把子锯在树上用劲儿,给它放倒后又把枝条全给打了,成了光溜的一个倒木。
而这倒木上,还有绿色的倒披针形状的叶子,从上往下给青杨给缠住。
这东西叫冻青,本质上是一种寄生植物,对宿主有害,在冬天却是狍子爱吃的美味。
胡华清把那装了盐水的酒桶给打开,从挎兜里拿出大茶缸子来舀,浇在倒下的青杨上。
他一溜地浇下去,盐水又顺着树干流到雪上,完他又浇了一茶缸。
“兄弟,这就行啦。”胡华清对赵江说。
赵江冲向登峰点点头,他从挎兜里拿出来一个折叠的铲子,按赵江指的地方挖坑。
把雪给攘开后,天寒地冻的,东北黑土地真是邦邦硬。
幸亏赵江还有后招,这坑不用太深,但向登峰也是挖得满头大汗。
赵江捉脚拿出来,卡在小坑里。
胡华清蹲下来瞅,忍不住抬头说:“兄弟,你这个巧啊。”
他伸手就想帮赵江用雪把这小坑给埋起来,却被赵江给拦住了。
“大哥,不急,还没整好。”
这回轮到胡华清咔吧咔吧眼了,“这还差啥呢?”
赵江没言语,就近拿了刚打下来的枝,选了长度合适的。
从挎兜里拿出小一号的油丝绳,一端弄好套子,另一端就系在木棒上。赵江调整好套子大小,把它放在坑上,这才两掌把雪虚盖在上面,顺着油丝绳出去的木棒也给埋雪里。
他做的这个东西,胡华清和向登峰倒不陌生。
这种套子叫拉棒子,不系死物。山牲口中套之后,脚被套住,却还能行走,可那木棒长长横着的一段,在山林中穿行,没几步就得卡住。
这样踩中捉脚的狍子就算能走道,被拉棒子困住也走不了太远,这是赵江下的双重保险。
“哎呀兄弟,你这捉脚和拉棒子都不是一般手笔啊。”胡华清心里想,赵江这不仅是武将,还是智将啊。
赵江起身笑笑,把挎兜里的捉脚拿出些分给两人:“咱抓紧干吧,先把这棵附近下完。”
待在山里就不能长时间不动,要活动保持热量,不然人得冻得受不了。
三人下完这颗青杨,又接着砍树去枝下捉脚,一阵忙活,才把做好的捉脚给下完。
赵江抹了抹汗,往阳坡的方向看。
如果仅仅是为了吃肉,这摸上去打死狍子倒轻巧,但想抓活的就得费点儿劲。
“咱休息会儿。”赵江说,三人走到下风处拢火,就靠着倒木,热家里带的熊油酸菜饼。
“来,兄弟,先吃这个垫几口。”胡华清掏出大煎饼来递到赵江和向登峰手里。
大煎饼当干粮有一点好,就是不用热,直接撕巴撕巴就能下嘴。其他的大饼干,馒头和发糕啥的,被冻实了不热没法吃。
赵江接过来就往嘴里啃,庄玲做的时候里面抹了大酱,还夹了整根的大葱,一口口脆生的还挺有味儿。
而热着的烙饼做的时候搁的油多,此时被火一热,整面看上去都油汪汪的。
干了一上午的活,三个人肚子都咕咕叫,很快就把烙饼一个不剩的解决掉,嘴边都是油。
“来。”赵江掏出烟,散给两人。不知道为啥,早上起来赵山就把一盒花团扔给他,里面就抽了一根,其他的都没动。
这带滤嘴的好烟,赵山平时都有点舍不得抽的。
赵江翻来看了看,觉着奇怪呢,问他爸,却被赵山一瞪眼:“让你拿去抽就抽,哪儿那么多废话呢。”
赵江也就没多问了,直接揣兜里带山上了。
打围的人都这样,开完枪,干完事就喜欢来上一根,坐着望望远处的大山。
向登峰和赵江点完烟,转头却看到胡华清嘴上没叼着,反而把那颗烟夹在了耳朵上。
“胡哥?”向登峰问。
胡华清摆摆手笑道:“兄弟,我过会儿的再抽。”
赵江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胡华清是咋想的。
他家里紧巴,得了一颗好烟,舍不得一次吃完,是要分着两三次给抽完的。
赵江在心里叹了口气,瞅着有些不好意思笑的胡华清,这回有他在,怎么也会让这日子越过越好的。
赵江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再上去找狍子道,要搁闹的地方把套子给下了。
那么多捉脚和套子,等过一两天上山来,那真是满山的捡狍子。
赵江想到时候的情景就觉得好玩:人越靠越近,满坡的一个个狍子还跑不掉,只能看着他们,仰着脖子干叫唤,直晃屁股后面的一团白毛。
赵江领着两人找着上面的狍道,狍子成群一家一家的生活,只要没事,每天都还这样走老路。
雪地上全是狍子的新踪,很容易找。赵江选的兽道旁用石头啥的设了障碍,就中间空一块儿,要在缺口这儿下套。
赵江把一端栓在小树上,另一头的套子小心架设。
他对两人说:“这套子下端差不多打齐到膝盖这儿,四十多厘米。”如果只是这种套子,会下的人很多,但真本事要在细节里见真手把。赵江又接着从挎兜里掏出缠好的细线,一端拴在套的小圆环上,另一端栓到了对侧的套子上,使劲扯了扯,绷得又紧又牢。
“这叫撞线,这样不管狍子头朝哪边钻套子的,都得被套中,不能钻出去。”
胡华清和向登峰知道赵江是在教他们,都用手杵在膝盖上,认真地瞧。
“哎呀,我咋想不到呢。”胡华清瞅完,冲赵江指指自己的脑袋,“兄弟,你才是智将啊。”
“啥大酱?”赵江奇怪地问。
“江哥,他夸你聪明!”向登峰乐呵地说。
赵江愣了一下,这从小到大,从赵兰会算数开始他就败下阵来,还从没被夸过脑瓜子聪明呢,给他乐得哈哈笑。
“大哥,你也大酱!”
“兄弟,不是大酱,是智将!”胡华清解释。
“差不多意思!”
布置完,赵江又教他们用枝子把雪给扫了,足迹给清掉,不留下痕迹。
三人退到岗梁子上,赵江把手一挥:“走!”
这边下好了,放上一两天,差不多后天上山来,应该就能中狍子了。
胡华清走在赵江左边,把头一凑,“兄弟,这时候还早呢,咱要不再去溜溜?甭管遇到啥仓子,大哥都有招。”
他还想着,要是路上瞧见挂霜的树洞,正好他兄弟三把熊仓子给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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