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江、曹永和向登峰三人听到狗声不挪窝了,忙掐枪跑过来,这奔着坡上衣服里都是汗。
隔着一段距离,就瞅见如同将士摆开阵势,和八卦阵一般结圈旋转的猪群,白气从林子里升起,浩浩荡荡在空中散开。
向登峰一惊,“太唬人了这也!”
十几头的帮猪都这样,那能汇聚几十头、上百头的猪神该是什么样的阵仗?
向登峰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赵江:“哥,这我们咋打啊?”
他不自觉摸了下别在后面的侵刀,向登峰再虎,也不敢冲着这上刀啊。
曹永其实知道该怎么办,却也看向赵江,等他拿主意。
赵江注意到了向登峰手上的动作,笑了笑。
他掐枪在手,枪管子一晃,先是对着了前面,狗帮和猪群对峙,小牛领头不断寻找机会,想要冲进去。
可赵江只是瞄了一下,胳膊肘一动,枪口就向上抬对准了天空。
他笑对向登峰说:“枪瞄好。”
完又转头和曹永道:“曹哥,准备好了吗?”
曹永使的是一棵16号枪,此时把挎带从肩上拿下来,端枪在手,把枪一撅就“啪”得上好膛,眼也不看枪,就踏雪往前走:“妥了!”
他用枪精度差,怕打出去偏太多,要往前靠到三四十米才行。
向登峰想问,啥准备好了啊?
可看赵江的阵仗,话就梗在喉咙里没出来,忙慌地也举起枪来。
赵江拨开保险,轻轻吐了一口气,右手食指就使力扣动扳机。
“嘭!”震天的枪响迸发,在空中散开,并回荡在雪山之间。
枪响的一瞬间,猪群和狗帮同时暴动!
像赵山他们以前上山去打猪神,就尝试过用麻雷子想把猪群给炸开。
而赵江冲天开枪也是同样的目的,轰散猪群。
野猪护群也是要看情况的,与狗帮对峙或许尚有余力。
但这种十几头的帮猪,在枪响的一瞬就得炸,惊得四散而逃。
猪阵刹那被破,最外围的炮卵子和老母猪顾不上小野猪了,当即夺路而逃。
原本被护住的隔年陈和黄毛子,眼瞅着自己的亲妈、姨妈、未来后爸跑掉,也是慌不择路就奔四面八方上面跑。
这片坡上猪叫、狗叫顿时乱做一团。
在逃跑的时候,最先是炮卵子在前面,但很快就被黄毛子给超越,落在后面。
狗在追猎物时,往往是眼睛里落到哪头就干哪头。
而小牛就盯住了最先出来挑它的那头炮卵子,在后面穷追不舍。
如果这是片大慢坡,大慢岗的话,野猪兴许还能跑赢猎狗。
可这里是处陡坡,野猪胜在势大力沉,狗跑起来则是主打一个灵动曲折。
所以炮卵子根本就跑不赢小牛。
听到身后的狗叫,炮卵子朝左侧转身,低头就想用那双挑岔子去甩小牛。
小牛在炮卵子回身的时候,两条前腿就绷直一刹,整个身子从头朝前在雪上滑成侧面朝前。躲开低头的炮卵子后,它小跑了好几下给步子稳住,就到了炮卵子的身后。
小牛此前憋着气,好不容易赵江把猪群给炸开,此时它眼瞅着前面晃荡两个比以往都要大的发胀的卵包,头一歪嘴就咬上去。
两个卵包都落在狗嘴里,在纵横交错的犬牙里滚动!
炮卵子猪眼圆睁,仰头嘶鸣,两条后腿打颤!
它吼叫着就急冲冲转头,把小牛从它身上甩下来。
那两个卵包上登时多了好几个深深的血印,被硬拽得更往下了几分,是皮与心相分离。
炮卵子感受着连心的痛处,跟被火燎似的,连一点找媳妇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不好使了呀。
如果就小牛一条狗的话,这炮卵子只要一心想跑,小牛也定不住。
可就在炮卵子欲奔时,一个黄色的身影悍然从前面截来,一口就挂在炮卵子的左边耳朵上,用力地往下扯。
炮卵子拖着它向上跑,蒙细嘴死咬着耳朵不放,整个身子的右侧紧紧贴住炮卵子身子,四条腿都在雪上拉紧。
这是挂钳的最高境界。
此时另外三条狗,两个黑的各逮住一头黄毛子,那条花狗瞅见蒙细,就跑来咬炮卵子的腋下。
小牛瞅准时机,又恶狠狠掏了一口炮卵子后路。
在炮卵子不得不回身防御时,蒙细和花狗又在它身后骚扰,和小牛呈现前后包夹之势。
但凡炮卵子敢回身,小牛就又会钉上去,这就是猎狗间的配合。
这样搞,要不了小牛几口,炮卵子就得定死窝。
在小牛它们追出去战的正欢的时候,赵江他们也没有闲着。狗帮追的猪不打,让它们练练手把。
那剩下四散的猪,在猪群炸开的一瞬,就被三人锁在了枪星中。
曹永年纪比赵江他们长许多,这打枪是动了认真的心思的。
论经验和判断,曹永感觉赵江和他不相上下,从看狗到拉枪栓就知道没少整打围的道道。
但这些能够靠听家里长辈聊天学习,枪法就不同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只能靠子弹和日积月累的枪感积累。
曹永从17岁开始上山打围,从第一次摸枪上手到如今打围20年。
打围的人,都好胜,谁也不服谁。
那他也是起了点性子,想着要秀秀枪法。
曹永也真是不含糊,仅仅在赵江第一枪后两秒,就瞄准另一头炮卵子,身子往后一震开出枪来。
子弹呼啸,穿过炮卵子的脊背,就瞧见一团血光炸开。
接着他在转动身子的同时,撅枪换好子弹,又朝一头黄毛子开出枪来。
但这枪兴许是急切了些,血光迸射,那黄毛子身子晃了晃,却没有摔倒,继续往前跑了。
它右边的后腿荡着,被曹永给打断了,就靠一点皮肉和筋脉相连。
他看了眼就把枪一竖,这种是追不到了。
野猪后腿受伤,前腿不受影响,在下坡的时候前腿还能受力。
没狗去追,野猪得一口气跑到下午放食,人根本撵不上。曹永这枪法,说实在的,挺硬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赵江。
此前曹永全部注意力都在准星中,没留神声响。
实际上三人的枪声连天,火光闪现。
向登峰也打中了一头隔年陈,他兴奋地喊道:“打中了!”
“嗯,不错。”赵江回以鼓励微笑。
曹永眯眼看了下地上躺的野猪,“爷们儿,你打了几头?”
赵江把枪收起来,“两头吧,可能还有一头。”
加上空射的一枪,赵江总共开了四枪。
在朝天开了一枪后,他身子一气呵成往下一坠,左边的腿就跪在雪里。
整个人半蹲,枪贴在身上,稳稳地端住,连胳膊肘都不带一点晃动。
一般人打野猪,都是寻机会打身子侧面,这样稳妥,击打面更大。
可赵江为了能开出更多的枪,也没怎么看,顾不上选择合适目标,就冲着另一头屁股朝后的老母猪开出两枪。
野猪本来就在跑动,击打面还只有屁股和一些晃动着时隐时现的侧面,很是难打。
赵江扣动扳机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一枪从后腰射进去,子弹在体内轨迹有所偏移,斜着从老母猪左侧肩膀转出去。
老母猪身子一激,跑得更快,紧接着的第二枪则正正地顺着尾巴的方向,生生打断它的脊柱。
“吼!”此时入冬,老母猪还没有掉秤,两百多斤的身躯没迈几步,整个猪就不受控制地摔倒,“轰”得侧面砸在雪地上,依着惯性滑向前。
它挣扎着嘶吼,硕大的猪头一昂一昂的,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而赵江连开两枪后,根本没看这头老母猪,眼睛往左边一瞥,枪口就转过来,“嘭”得又打出一枪来!
这枪从一头狂奔的黄毛子后耳处射入,小眼进,大眼出,一团血雾带着黏腻的碎肉“啪”得印在它身后的雪地上。
子弹直愣地穿过血肉,又打在前面一头隔年沉身上。
这头野猪身子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又接着往前跑,只是跑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迹,浸在雪里。
三人走到横七竖八躺了四头猪的坡上,曹永没先去看自己打的,反而去看赵江第一发击倒的老母猪。
老母猪此时都还轻微呼吸,只是无法起身,一双眼就瞧着自上而下看它的曹永,眼神里满是惊恐。
后身的疼痛它倒是感受不到了。
“嘶——”曹永不自主地吸了口冷气,忍不住回头看向赵江。
这枪法,太横了。
这真是这个岁数能打出来的?
曹永一时间都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枪跟玩似的。
“唉。”他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啊。
赵江走到前面,低头去瞅跑掉的那头隔年陈留下的血迹。
那血深红带黑,已经和雪融在一起。
赵江蹲下来,抓了一把雪在手心里揉搓,那血化了,他去闻了下血水的味道,就轻轻一笑。这猪跑不了了。
“哥,我们去追不?”向登峰看着前面雪地上留下的血迹问道。
赵江向前,看逃跑的隔年陈的足迹,浅一脚深一脚,很是凌乱没有规则。
而深红近似黑的血流顺着足迹两侧流,其中还混有脏物,这是受了重伤。
这说明子弹是穿透伤,而且从腹部穿了过去,这在打围的术语里叫“穿空膛”。
看着跃跃欲试的向登峰,赵江摇摇头:“不追。”
向登峰很是疑惑,却听赵江说,“走,去看看狗。”
这野猪看着就受了重伤,过去打了一枪的事儿,干嘛不追呢?
向登峰搞不明白,听赵江没有解释,看了看隔年陈留下的血迹,有些不甘心地去追赵江。
赵江此前看了曹永狗帮的手把,刚进山有些发懵,但战斗中慢慢回了神,没太大问题。
而且小牛从来不蛮干,所以他不咋担心。
他们寻着此前听到的狗声方向走过去,就先看到两头被咬死的黄毛子,而后面是五条狗全都钉在一头炮卵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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