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伤养好,得浪费多少时间,指不定直接捆上山当套户去了。
但偷枪,是一步不得不走的险棋。
赵江心中竟生出一种莫名的舍我其谁的悲壮。
短短的一瞬,他脑子里闪过许多情景,能感觉到背上的汗滴,如蛇滑行。
在此期间,赵江仍维持着单脚独立的样子,不敢回头。
生怕转头就是赵山怒容满面,挺身而立站在炕上,攥紧拳头的姿态。“儿砸?”身后又传来赵山的喊,含糊不清,已带上些许不满。
不能再拖了。
赵江深吸一口气,嘴角往下一紧,咬紧牙关。
该面对的就是要面对!
他艰难地慢慢回头,脖子跟生了锈一样,从喉咙憋出一句变形的:“爸?”
这声音都颤悠了!
赵江闭着双眼转的头,此时先是左眼睁开一条缝,再是右眼。
——赵山仍跟刚刚一样在炕上侧躺,连露在外面的脚趾头都没动。
赵江绷了一两秒,两边的肩膀放松下来。
赵山一只手从被里拽出来,朝赵江那边摆摆手,“不用茶了。”
“好。”
赵江轻轻地长舒一口气。
他不敢再做停留,抱着枪和挎兜,麻溜地出了东屋。
躺在炕上的赵山闭眼挠了挠鼻子,露外边的脚往被里钻,脚趾往腿上搔搔,略带不满地模糊嘟囔了句:“也不知道给捻捻被儿……”
东北的房子,进来先是外屋地,两边连着东西屋。
此时赵江出了东屋,想回到自个儿的西屋,还得经过王桂所在的外屋地。
他不敢大意,王桂侧身对着他,正洗大锅呢。赵江把枪拿在远离王桂的右侧,试图快步通过。
只差几步就到回西屋时,王桂也突然开声了。
“江儿,你明天不上山吧?”
经历过刚刚的事,赵江心理素质强多了,第一时间没有惊慌。
“不上山了,连着两天,有点累。”
赵江回头,王桂仍在弯腰刷锅。
他要是说自己上山,明儿他妈做早饭看到手里的这棵枪,指定别想出家一步。
“那成。”
赵江不上山,王桂也就按往常的时间起来做饭。
从东屋到西屋,短短几步路,赵江感觉自己的心上上下下,跟天上飞似的。
他赶紧把枪和子弹放到靠墙边的被里藏着,明天上山要用的绑腿就放在枕头下面。
“妈,我先睡了!”
赵江朝外面喊,等王桂应了,才安心地躺下。
他把手拽向枪,用手轻轻摩挲。
之前的沙半和灰狗子啥的,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明儿的野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围和红围。
从前世的97年禁猎,98年禁枪收枪,赵江可是有段时间没摸着过了。
一碰到家里的老伙计,那种几乎刻到身体里的本能就出来了,无比熟悉和顺手。
可能受年轻身体的缘故,赵江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虽然对自己的手把有自信,但明天进了山里,还是要先试试枪才行。
第二天不到五点,赵江就起床,穿好衣服,打好了绑腿。
屋外向登峰小声地喊:“江哥,江哥!”
赵江把枪往背上一挎,麻溜地走出屋。
他回头看了一眼,东屋还是静悄悄的。
赵江把手一挥,和向登峰走出院,向山而去。
他俩不知道的是,李宏发和王喜,今儿比他们出发得更早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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