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痕迹，是他手指捏的。
他翻出枕头下的药膏，抠了一指给她轻轻抹着。
边抹边吹。
炯炯有神的双瞳里，满是内疚和懊悔。
他很认真。
仿佛手里捧着稀世珍宝，生怕弄碎弄疼。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下次人多的时候，牵着我的手，实在不行，抱我背我都可以，不许再这么用力抓我。”
张清冉被李礡认真的样子打动。
她动容的看着李礡，凑唇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李礡揉着手里的乌青。
帮她上好药，确定她已经不会太痛，也没有刚才的伤心，他松下一口气。
张清冉已经缓过来，她跟着李礡一道去了堂屋。
“娘，爹又为我们买了药，我吃了那么多年都没用，不想再吃。”“一付药要一两银子，我跟二哥两人喝，一个月就是五六十两，这几年家里都被我们吃穷，药效也看不着，我想顺其自然。更别说爹现在还要秋柔跟我一道喝，那开销实在太大！”
李恢回来坐到堂屋上，神情很是沮丧。
往日还活泼着，今日明显颓废很多。
王娥正在摆碗筷，听到李恢的话没什么反应。
“再穷也不会少了你们兄弟的药。”
“别的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你得听我和你爹的。”
她声音轻，可态度坚决。
江秋柔刚拿出李礡和张清冉买的红糖糍粑摆好，听到李恢的话，她错愕望向他。
李恢李磅吃的药贵她是知道的，可她从不知道，一副药竟然要一两银子。
李忠汉竟然还要她跟着吃。
她眼神也盛满震惊。
“要吃你们吃，我受够了那药味！”
李恢见王娥态度坚定，没有回旋余地，他气愤地起身回房。
“婆母，相公今日可能累了，说话冲撞了您，我去劝劝他。”
江秋柔见李恢生气，她忙放下手中东西朝他追去。
李礡没什么反应。
家里的情况他都清楚，李忠汉和王娥当下最在意什么，他也明白。
对于李磅李恢的子嗣问题，他无能为力。“礡儿，你是大哥，若明年冉冉怀不上孩子，明年开始，你也得跟着你弟弟们一块吃药。”
王娥见李礡默不作声，她侧头对上他。
老朽的眸子里，都是笃定。
“一只羊大约八十斤，去了羊毛和内脏血水，肉只有60斤，一斤羊肉20文，一头羊能卖1200文，也就是1.2两银子，一天两只羊，一个月便是72两。”
“一头黑猪大约在130斤，去了内脏血水，肉有100斤出头，一斤猪肉30文，一只猪能卖3两银子，一个月算三头，则是9两。合起来羊圈猪圈那边的收入80两银子。”
“缴纳商税后，每年开还得预留一笔银子买小猪仔和小羔羊，草料单靠家里打的远远不够，我和爹常常去东市买米糠和麦麸，一个月多少也要些支出。”
“一进一出，家里每个月的钱，刚刚够二弟和三弟吃药。”
“若是再加上我，恐怕会入不敷出。”
李礡淡淡分析家里的情况。
他不反对李磅李恢吃药，但他怕这钱花得再多，也没有效果。
所以，他早就想好。
不管明年张清冉能不能怀上孩子，他不会吃药。
“钱的事你不需要忧心，我跟你爹自有打算。”
王娥别的事可以听着他们兄弟三人，唯独子嗣上不能。
她跟李忠汉一天天老下去，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
有生之年见不到孙子孙女出生，她死都不能瞑目。
李忠汉一把年纪没日没夜的干，图什么？还不是图给他们兄弟两治病？
李礡见李忠汉也回来，他不再说什么。
默不作声坐到位置上。
张清冉全程没说话，她被李礡的话惊到。
她怎么都没想到，李家一个月的收入竟然有八十多两。
这笔钱可太多了。
稻香村村里种稻子最多的人家，秋收纳了粮税后的收入也才不过九十多两。
一个月的收入，竟然可以比拟别人一大家十几二十口人在田里耕种四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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