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狠,脚跟不稳。
袁景初来乍到时,沈雪也带着小团体议论过她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其实无论是狗还是兔子,她们都要付出更多努力和心智,才能看起来不费力气,与男性平等对话。
她们一边忙碌的工作,一边应付职场中的性别歧视,那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看不见却结结实实地箍在每一位职场女性的心上。
老人放不下先来后到的规矩,欺压新人,本地人拿着出厂默认的既有资源,抱团欺负外地人,领导牛马员工。
这些因陌生者的闯入,而生出的危机感,把所有人搞得疲惫不堪。
袁景刚工作时,职场里成天倡导的共生共存、互惠互赢,如今越来越少见了,大家每天念叨的都是“一份工作而已”,不用走心。
尔虞我诈多了,但手段越来越不高级,明目张胆,肆意妄为。
自诩高贵的傲慢无礼至极,口中吐露的优越感廉价无比。
以前总爱说上海人排外,其实他们排的是对于外来人口对本地生存资源分一杯羹的恐惧。
也有很多外地人声斥上海人排外,这声斥的背后也是心底的自卑,瞧不起自己的人才会感觉别人也瞧不起自己。
杜翠之所以讨厌本地帮,无不是因为,她们每次讲方言,自己听不懂,在一旁孤立无援,像极了无知的傻大姐。
可她有资历,也有与她们争斗的底气,然而,如今她们一个个离去,她又不免孤独感。
等待裁员,犹如等待刑期的宣判,那段日子她过得惶惶不可终日,直到今天才感觉自己彻底被踢出局。
本地帮姐妹尚有退路,可她没有,她三十五岁了,未婚未育,确定最后离职日那天,她站在常德路的十字路口,心中五味杂陈。
她把青春都洒在这里了,可是上海并没有承认她,在这奋斗了十余年,甚至连张户口都没混上。
这里是她上海梦开始的地方,那一年,她大学毕业,本是介绍来当导游的,所以这一片区域的景点,她都如数家珍。
在这里她跳槽加薪,到这家公司的时候,互联网行业方兴未艾。互联网公司起初是野蛮生长的,入职门槛很低,后来随着公司扩张、上市,很多优秀人才纷至沓来。
甚至,杜翠竟一度因着身边有那么多名牌大学高材生同事而骄傲。
她也会仗着老资历,傲慢地说,名牌大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高分低能,上手都不行。
只是如今她蜷缩在咖啡馆的角落,早已不复往日神采,她呆呆地凝望着袁景,目光中夹杂着无奈和不舍,嘴角微微下沉,隐藏着一丝辛酸。
握着咖啡杯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说着说着,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烈地压住情绪,才没使泪水涌出。
她哽咽着,不再说话,用力地捂住胸口,像是要阻止内心的焦灼在身体的蔓延,那灼感在细胞中如困在笼中的小雀,肆意扑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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