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的曾晓雯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
客厅一片漆黑。他迈着探地雷一般的步子，小心翼翼地来到老妈的房门前，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
一阵阵鼾声透过门板传入曾晓雯的耳中。他撤回耳朵，抬高腿，又踏起了探地雷步，一点点地挪到大门口。
扭动门锁，打开大门，侧身离开，最后轻轻把门带上。
另一边，九天汽水厂员工宿舍里，霍玉兰正在自饮自酌。
新买的电视机上泛着雪花点，春节晚会已经播完了。
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在合家欢度的日子里，她不喜欢太过安静的环境。
忽然，宿舍的房门被敲响。
霍玉兰有些懵。她迟疑着转过头，看向门口。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霍玉兰这下终于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确认后便是狐疑和警惕。除夕夜，谁会来找自己？坏人？坏人也得过年的吧？
“谁？”霍玉兰的声音中满是戒备。
“我，曾晓雯！”
霍玉兰秀眉一挑，不由得有些惊讶和好奇。
她赶紧起身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大过年的，怎么不在家好好过年？”微醺的霍玉兰，讲话时表情有些夸张。而看在曾晓雯的眼里，却变成了娇憨、可爱。心底里对霍玉兰的那点敬畏，也因为如此模样的霍玉兰，而暂时的消散了。曾晓雯侧身挤了进来，“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过年孤单。”
曾晓雯十分的自来熟，也没用霍玉兰邀请，直接就坐到了餐桌旁。
“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在厂里厨房炒的。大锅我使不习惯，做得不太好……”
还没等霍玉兰说完，曾晓雯便抄起筷子，夹了一口，送进了嘴里，细细咀嚼。
“嗯，好吃！”
“那是我的筷子！”霍玉兰走过去，一把夺过筷子。
这时，曾晓雯也反应了过来。若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尴尬得满脸通红，紧接着便是连连道歉。然而，来宿舍的这一路，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尤其看到霍玉兰已经喝醉，他的胆子便更大了些。
曾晓雯望着霍玉兰，眸中带笑，“我在家里没吃饱，你再给我弄双筷子，让我也品尝品尝你的厨艺。”
就这样，打着共同守岁的名义，两人你一盅我一盅，竟然就着几盘菜喝了起来。
磁带翻了一面又一面，不知不觉中，霍玉兰和曾晓雯竟然将一瓶九江双蒸给干没了。
此时的二人，满面潮红，口齿不起，上半身一会左一会右，来回乱晃。
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曾晓雯也终于鼓起勇气，将憋在心中好久的话，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小兰……”
“啪——”
“啊——”
曾晓雯的心里话出师未捷身先死，被霍玉兰一个爆栗给弹了回去。“叫谁小兰呢？曾晓雯，我跟你说，你今天特别怪，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怪了？”
“以前跟我说话，一口一个‘您’，那尊敬的。今天，‘您’也不叫了，打从进这个屋开始，就一直带着一种怪怪的气质。”
“什么气质？”
霍玉兰歪头想了想，总结道：“没大没小的气质。”
“你喜欢我用‘您’来称呼你？”
“倒也不是。随你便吧，‘您’也行，‘你’也行，但是……”霍玉兰用失去焦距的迷离双眼看向曾晓雯，然后伸出葱白般的修长食指，在曾晓雯面前晃了晃，“叫我‘小兰’，不行！”
曾晓雯猛地抬手，攥住了那根葱白玉指。
“不行！我偏要叫！小兰，小兰，小兰小兰小兰……”曾晓雯含情脉脉地望着霍玉兰，“小兰，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霍玉兰被曾晓雯的虎狼之词定在了原地。
十几秒后，她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霍玉兰用另一只手擦拭着笑出的眼泪，“你这个笑话真的好好笑！可以可以，你成功逗到我了！你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曾晓雯攥着霍玉兰手指的手倏地向前一带，霍玉兰一个趔趄，险些冲进曾晓雯的怀里，“这不是笑话！”曾晓雯愈发地认真起来，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总是想起你，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情不自禁地想你！自从开始时不时地想起你之后，我就放下了之前一直放不下的一些事！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霍玉兰停止了大笑。她怔怔地看着曾晓雯，脸上没有羞涩，也没有感动，只有懵逼，“曾晓雯，你有恋母情节吗？”
一瞬间，曾晓雯气得牙根痒痒，这可真是个浪漫终结者啊。
“谁家女人七岁就当妈了？”
霍玉兰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那你是……恋姨情节？”曾晓雯被霍玉兰气得直翻白眼，“七岁，也可以是姐姐！还有，收起你平时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不要用洞悉一切的眼神去看人，就用现在这个状态跟我出去走一圈，看看别人到底说你是我姐，还是我是你哥！”
霍玉兰眉头紧蹙，一脸的不解。
片刻后，她猛地一拍桌子，“我懂了，你和曹操有同样的癖好！”
霍玉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曾晓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癖好？”
“你们都喜欢人妻，不喜欢小姑娘！”
曾晓雯真的不理解，霍玉兰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怎么能吐出如此令人怒发冲冠的话语？不行，得想办法把它堵上。
下一秒，曾晓雯俯身，深深地吻了上去！
“啪嗒——”
录音机跳带了，又该翻面了……
清晨，霍玉兰被穿过窗帘的一缕阳光晃醒。她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眼睛，突然就感觉，两个肩膀怎么那么凉呢？
霍玉兰艰难地睁开眼睛，然后就惊奇地发现，她居然睡觉时没穿上衣。
想要转身下床穿衣服，可扭头一看，她瞳孔地震，当即石化，为什么曾晓雯会睡在他的旁边？而且……还是裸着的。
昨晚的记忆刹那倒灌。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霍玉兰一脸的生无可恋，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去死。自己这头老牛竟然把小草员工给睡了，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身旁的曾晓雯突然扭动了一下身体，霍玉兰立马闭眼，企图用装睡逃避一切。
“不用装了，你已经醒了！”被戳穿的霍玉兰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刚刚一直在装睡！”曾晓雯笑得狡黠。
“昨天晚上……”
“什么？昨天晚上你没尽兴？”
霍玉兰一双好看的杏眼秒变铜铃，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徒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乖巧的曾晓雯吗？我只说了四个字而已，剩下那些你是怎么听到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喝断片了。”霍玉兰决定将糊涂死装到底。
见霍玉兰要装傻，曾晓雯顺坡下驴，“昨天晚上我们俩都喝多了，你霸王硬上弓，非得要……我根本拒绝不了你啊！”
“你胡说！是你先强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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