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钵苾身躯微颤,缓缓抬头,目光中满是不解地望向颜末,这位年轻的大唐官员,其智慧与胆识显然非同凡响。
颜末从容不迫地站起身,目光坚定地与什钵苾对视,沉声道:“什钵苾,你可要好好想一想。如今的东突厥,是否仍是你记忆中那片故土?颉利可汗穷兵黩武,连年征战,致使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而你,虽坐拥一方领地,却屡遭颉利排挤打压,处境岌岌可危。试问,在这样的东突厥,你与你的部众真能寻得长远之计吗?”
什钵苾闻言,沉默低下头,内心犹如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颜末的话语,犹如锋利之剑,精准地刺中了他的痛处。
他何尝不洞悉东突厥的衰败,何尝不渴望为族人寻觅一条生路?
然而,颉利的步步紧逼,让他倍感压力。
回想起近年来的种种遭遇,什钵苾紧咬牙关,右手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表达着内心的愤懑与无奈。
颜末见状,继续言道:“暂且不论其他,单论此次颉利前往大唐之行,有没有你的帮助,东突厥注定不会成功,不过陛下心善,肯定会赏你们一些东西。至于你,又能分的了多少?我料想,待你们归来之时,你的领地恐难逃被吞并之厄运。颉利野心勃勃,岂能容忍你等在其势力范围内安然存在?”
此言一出,什钵苾的脸色愈发凝重,颜末所言非空穴来风。
颉利的性格与行事风格,他再了解不过,一旦时机成熟,对方绝不会手下留情。
“再者,此番颉利自大唐归来,声望更隆,而你……”颜末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忧虑,却也饱含真诚,“什钵苾,你若不是猪脑子,归顺大唐,乃是你当前最为明智的选择。大唐皇帝陛下仁德广被,必会厚待你与你的部众。在大唐的庇护之下,你们将得以远离战乱,享受安宁,不再受颉利之欺凌。”
帐外风雨交加,映衬着什钵苾复杂的心境。
他凝视着营帐外的茫茫雨幕,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部族的种种苦难与归顺大唐后的美好愿景。
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它关乎着他与部众的未来命运。
此时,什钵苛目睹兄长的挣扎,一边是故土,一边是部落的命运,这放在谁身上,都会犹豫不决。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游牧民族。
他偷偷瞥了颜末一眼,随后轻声对什钵苾说道:“兄长,此事关系重大,需慎重考虑。但请记得,无论你做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颜大人说的没错。我部族的境况,确实到了灭亡的边缘,归顺大唐,或可保全我部族。”什钵苾缓缓抬头,目光转向什钵苛,眼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无奈,“然而,身为东突厥子民,背叛之名,其重如山,吾等真能坦然承受吗?”颜末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言道:“颉利委重任于次弟及诸设,如延陀设掌薛延陀部,步利设领霫部,统特勤治胡部,斛特勤司斛薛部等,彼等虽非可汗,却也各领一方。然君之所行,已触众怒他们的底线,试问,他们岂能再心无芥蒂地追随于你?”
颜末目光深邃,直视什钵苾,续道:“古语有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过错既成,自当承担其果。若我所料不差,颉利恐已遣军监视于你,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之中。”
闻此,什钵苾猛然起身,面色苍白如纸,过往行径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确已激起众愤。
而他心中却疑惑重重,不解颜末何以知之甚详。
什钵苾无奈叹息,终是开口:“颜大人所言极是,往昔我确有诸多自负之处,铸成大错。”
什钵苛闻言愕然,兄长竟在大唐使者面前坦然认错,此举实非他所料。
他转而望向颜末,这位年轻的大唐使臣,其智慧与魄力,令人心生敬畏,或许真能引领部落走向新生。
颜末温和一笑,宽慰道:“你我此番对话,非为背叛之论,实为部落存亡之计。你现在所为,乃是为了族人的未来与福祉。你们部族的现状,已难以为继,而大唐,愿为尔等提供一方乐土,种地放牧皆可,他们不会在饱受流离之苦。”
什钵苾长叹一声,感慨道:“颜大人之语,感人肺腑。然此事重大,容我思虑一番。”
颜末颔首表示理解:“当然可以。不过时间不等人,望你能尽快定夺。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今年的冬季可能会来的早一些,也会更冷一些。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连过冬的食物也不足吧。”
颜末与褚遂良、薛万彻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遂悄然退出营帐,留下什钵苾兄弟二人于内。
营帐之外,阳光普照,大地沐浴在一片温暖而明亮的光辉之中。
颜末深吸一口气,沉浸于这片刻的宁静之中,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随之远去。
褚遂良静立其侧,深知什钵苾的抉择非同小可,它不仅关乎此次使命的成败,更牵动着未来大唐对东突厥用兵的策略。
他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颜大人,你是如何洞悉什钵苾之心的……”
颜末轻轻抬手,打断了他的询问,语带深意地言道:“《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钵苾此人,性格中不乏自负,或许长久以来受颉利压制,渴望挣脱束缚,只是其手段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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