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上的一阵猛烈疼痛袭遍全身之前,恩荣还心存一丝侥幸,认为自己今晚的紧张纯属无端猜测,可当他一个不稳,被迎面而来的巨大力道自黑暗中扯到地上后,肩膀上传出的强烈钝痛才让他意识到鹏哥的担忧不无道理!
可此时的恩荣已经来不及张口确认对方是否是火锅店的那两个小混混了,只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他可怜的脑袋,并躺在地上将瘦瘦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这场被打的疼痛。
毕竟,越反抗,伤越重。
伤越重,医药费越高。
漆黑的巷道里安静异常,除了几声沉闷的闷哼与沉重呼吸外,什么都听不到。
恩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不发一言地忍受着身上如暴风雨般的拳头,只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半点惨叫的声音,除了期待这场毫无征兆的暴力尽早结束之外,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指缝之外那点晕黄的亮光了。
——那是前方一公里外的福利院的橘色门灯。
恩荣睁着那双无助的眼睛,良久地望向那盏灯,渐渐地,望得身上的疼痛感也几乎消散干净,不知为何,此时恩荣倒想起了小时候在家门口等妈妈下班的情景。
“强哥,强哥,……差不多得了。”其中一人率先收手,阻止另一人道。
“强哥”不吭声,拳脚继续在恩荣身上招呼。
那时,小时候的恩荣“家”门口不远处也有一盏这样颜色的路灯,妈妈每晚深夜都会出现在这盏灯下,然后对着坐在门口苦苦等待的、饥肠辘辘的五岁孩子张开双臂……
“他都不动了,不会是……死了吧?!”两个小混混看着地上被打得一动不动的少年,提前收手的那个人担忧道。
被称呼为“强哥”的人也停了手,用脚踩在恩荣肩膀上晃了晃,似乎在确认下面的人是不是活着。
肩膀猛然被踩到痛处,恩荣一个没忍住痛苦地闷哼一声。
随着恩荣的呻吟声落下,“强哥”与他的同伴均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行了强哥,别到最后真打残了!”
“我能怕他?!一个没人要的小杂碎而已!”强哥啐了一口痰,继续不停地骂着一些孤儿、野种之类的话。
恩荣痛苦地用双臂捂住眼睛,逼迫自己不去看那盏昏黄的路灯,不去想那段被恐惧、期盼、希望与失望笼罩的岁月。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段黑暗且痛苦的日子里,只有那盏路灯陪着他,帮他抵抗着无数深夜的恐惧一起等待下班回来的妈妈。可尽管如此,年幼的恩荣坚强地觉得这些事都是可以克服的,反而在他被遗弃火车站后,被安排在衣食无忧的福利院后,他才真正过上了他心中的“痛苦的日子”,它不是生理上的三餐不济,而是心中的无依无靠,与被人遗弃后的极度绝望!
“强哥,走吧。”另外一人的开始上手拉“强哥”,过了一会儿,二人就在骂骂咧咧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巷。
隆冬临安,路面湿滑,地面冷得如同置身冰面一样,残留的雪水融化了恩荣嘴角流出的通红,刺骨的冰寒也透过残破的羽绒服渐渐渗透皮肤,令他冷得直打颤。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恩荣身上被打的尖锐疼痛也渐渐开始消散,只剩下厚重的钝痛。他在地上躺了良久,待身体缓和些后才用双手紧撑住地面,将大部分的力气都放在胳膊上,吃力地坐起来。
透着不远处微弱的路灯,在这条黑漆漆的巷道里,恩荣勉能看得到自己一身的狼狈,并猜到自己脸上此刻一定花红柳绿。
他扯动嘴角,浮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
还未等恩荣缓过劲来,不消片刻,巷道中再次出现了脚步声。
恩荣定住思绪,以为刚刚那两个小混混没有打爽又折返了回来,他猛地转身,如同一只受惊的猫儿般,敏锐地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
恩荣眯着眼睛看向巷口,通过模糊的剪影辨别出对方并非是两个人后稍稍松了口气,撑着胳膊向后坐了坐,打算给路人让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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