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关,寒食渊。
临湖边有一座木屋。第一层架空着在湖面,木板台阶从湖边连着到了二层月台,台上一张桌子,桌上的棋盘与奁壶布满灰尘,只有天元上的黑子异常洁净,隐隐泛着冷光。
岑无妄坐在蒲团之上,垂眸凝视棋盘,漆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倒出阴影,红袍落地绽开,如火焰铺散,无人敢踏足身侧,生怕燎人灼伤。
远处白影疾驰,带出一路的狂风,定在岑无妄身旁时,他抬手遮面,挡住席来的狂风,道:“何事?”
“我方才看到什么了!你动这破棋盘子了?”白影是位面容凌厉的白发少年,脖子上挂着银锁项圈,灰黑杏纹的圆领袍一侧从肩到腰是一圈白毛领,眼神野性,像深山中随时准备厮杀的狼。
“嗯?”岑无妄眼睛都未曾抬一下,与少年的惊恐对比,好像世间种种皆不值一提。
“不是我看走眼了,是你真的动了它!”少年从棋盘看到岑无妄脸上,可半天他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少年更加急躁道:“这是你炼的天象法器,棋盘落子便能纵横整个无为关,无论是谁,只要身处无为关,你都能掌控他的生死,所以你终于要动手了吗.....”
岑无妄道:“你想说什么?”
少年坐到他的对面,放荡不羁地蜷着的右腿,兴奋道:“你要大开杀戒了?”
岑无妄:......
“七年前你终于将花焰的散灵集齐,自己一条命几乎都快搭进去了,明明准备就绪,万无一失,可阵法落幕后,花焰就是迟迟不肯醒来。那天看你的脸色,感觉离走火入魔就差一步!好在你本身就是天下最大的魔,也没有更邪门的路子让你走了。所以我又以为你会魔性大发,会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间杀得片甲不留,让那群蠢得发慌的家伙都给花焰陪葬!可你偏偏沉住了气,一如既往的当着你的无为关关主,如今关内关外,除了除了卫立心那个夜叉,也没妖魔鬼怪敢作乱。可今天!你终于忍不下去,要动手了吧!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早等着这一天了!!但你别拿无为关开刀啊,咱们出去!去卫立心那个夜叉那里去,我早看她不爽了!”
“琅王。”岑无妄听他絮叨许久,终于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然想做,我肯定不会拦你。”
“别啊!”琅王扭捏起来,一脸私心被拆穿的尴尬,道:“花焰为了卫立心连我俩都能抛下!我要是敢动她,花焰日后醒过来,岂不是得让我狼头落地!我才不自己跳进坑里呢!关主分明自己都不敢,尽想让我出头背锅!”
岑无妄沉思许久,才道:“我确实不敢。”
琅王听完抖了一下,瞠目结舌地看向岑无妄:“......关主你说什么?”
岑无妄道:“花焰死后,世人将她奉上高坛,万里鲜花,烛火星河。结果卫立心踩在她的牺牲上弄了什么阴阳道出来,世人从此知道奇门遁甲,道法自然,皆掌握修阴阳之道的人手里。曾经世人言之凿凿的信仰,也不也就是利尽而散的恭维罢了。可卫立心之后为花焰说过一句话吗?可笑的是,竟从她嘴里说出——花焰才是祸世阵法的修阵者......”
岑无妄眼神骤然狠戾,道:"是她修了阵法又怎样,她的阵法杀遍天下人又怎样!?轮得到他们这群人砸庙宇,辱金身,视她为泥泞祸害,对她交詈聚唾!如今换了服面孔,说念她舍身救世,功过相抵要带她回家?可笑,可恶......她卫立心有什么资格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去原谅她!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地方能被称为花焰的家?"
木屋外所以树木的叶子纷纷猛烈摇摆,飒飒作响,湖面凭空泛起涟漪,湖底不止有什么恐怖的力量,让锦鲤争前恐后的跳出湖面。琅王环顾四周,连忙换了坐姿,跪直在地上按着棋桌,道:“关主,你莫动气!你别暗自跟她比较啊。”
你又比不过她卫立心。
岑无妄自然也有能力让琅王的狼头落地,所以这句话他默默放在了肚子里。
关外的人都说鳏夫难伺候,果然岑无妄在当鳏夫的路上愈加变态。
这句话琅王也默默放回肚子。
“我可未曾生气。”岑无妄冷笑一声,周围的异动也终于停了下来。琅王松了口气,斜眼偷瞄了这位关主大人一眼,对他面若寒霜,戾气未消的脸报以礼貌的假笑,点点头表示:是的呢,关主大人气量最大了。
他一个年轻小狼,跟一个鳏夫计较个什么。长者为尊,他开心便好,自己哄着点总没错的。
正当琅王为自己的成熟担当所暗自得意时,岑无妄默默站起身来,宽大的身影将迎面的阳光遮得一干二净,他侧目起身不留一个眼神,往月台边走去。
如此简单的动作,让琅王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皱起脸:“我悟了,关主还是太迷人了。”
“......我究竟何时才能有关主那般气场。是不是也得找个女子,一起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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