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看见啊?你倒是说话呀!”叶岚骑在一棵参天大树的低处树杈上,向上催促着。
“等会儿等会儿,这个望远镜,它不好调焦距!”更高处的树冠上,王晨不耐烦地说。
“咋可能!郭平做的望远镜能有什么问题?”叶岚反驳道,“肯定是你自己不会调!”
“好了好了!能看见了!”王晨举着一根由两节竹筒套在一起,两端塞入了打磨过的玻璃瓶底的自制望远镜,从远处的树上眺望着小木屋的方向。
“哎,他们拉着百叶窗呢!”王晨说。
“从房顶的洞往下看,往下!”叶岚催促着,“不然让你爬那么高干什么?笨!”
“切——你行你上。”王晨小声嘟囔着,“角度不够,还得再爬一段。”
“我可比你强!”叶岚说,“这要是十年前,这树我用单手都能爬得上去!”
“吹牛吧你!还单手……”王晨把望远镜别在腰上,继续手脚并用向树顶爬去。
“差不多行了,看不见就算了!”郭平在树下小声喊,“你们俩注意安全!”
“不用!能看见了!”王晨双脚紧紧地夹住主干,在随风微微颤抖的树冠上,重新拿起望远镜。
“女的被绑着呢!绑在椅子上。”王晨说,“路障也在,没人提防外面!”
“好。”郭平看了一圈等在树下的社员,“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有这么多人来,咱们尽快冲过去!”
12号场地,小林优的小木屋里。
安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小木屋的门敞开着,一个头上套着路障的怪人正在门口鼓捣着什么。
……我跟这节目犯冲吧?怎么谁来了都绑我?
昨天晚上来偷袭的光头和女人都不见了。安娜记得,当时是三个人一起被催眠瓦斯迷晕了。
但是醒来以后,只剩下了她自己,和这个套着路障的怪人。路障肩上和手上都缠着绷带。他前几天就来试图入侵,不止一次,这些箭伤都是安娜送给他的回礼。
昨天晚上安娜他们着急应付另外两个入侵者,但还是丢了营地。没想到,最后却被路障哥给一锅端了!
门边的地板上还留着血迹,但胡正的尸体不见了,想必是被路障扔了出去,和被迷晕的两个人一起。
单独留我一个,是什么意思?
孤男寡女,还被绑得结结实实,这种情况安娜并不陌生,她冷笑了一下。
听到声音的邓肯回过身来,路障上的裂缝里露出一只黑色的眼睛。
邓肯关上门,吱吱呀呀的从房间的另一头拖过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安娜的正对面。
安娜怒目而视,不管这个变态想要的是什么,安娜都决心不会让他好过!
“没什么时间了,我长话短说。”沉默了几秒,邓肯直接说。
“你是诺贝尔地区的原住民,一百年前,祖辈从无人区迁移出来的,没错吧?”邓肯平静地问。
他的语气平淡得和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房间格格不入,眼前坐着的仿佛不是他自己刚刚迷晕绑来的女人,而是自愿接受采访的访谈者。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虽然邓肯说的都没有错,但安娜已经决定绝对不配合他了。
“你的祖辈就是当年大爆炸事故的亲历者,还是说,曾祖辈?”邓肯没有理会安娜的反抗,继续提问。
安娜扭过头,没有回答他。
“安娜·谢尔金斯基,你的曾祖父叫阿列克赛·谢尔金斯基,”邓肯抠着指甲盖里的泥,仿佛那里写了字,“是诺贝尔化工厂维修班的钳工。”
“一百年前,你的曾祖父亲身经历了诺贝尔化工厂大爆炸,并幸存下来,三个月后,全家人从诺贝尔河工业区迁走,搬到了移民新区。”
“一年以后,你的曾祖父患癌去世,只留下一个两岁的孩子,你的祖父,安德烈·谢尔金斯基。哦,这么说你的祖父也是大爆炸的亲历者呢!虽然他当时只有一岁……”“你想说什么?”安娜冷冷地问。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她祖辈的名字?
安娜在节目报名的阶段,一直只填了名字安娜,隐瞒了姓氏,这个人是从哪儿知道的?
“没什么,就想跟你核实一下。”邓肯抬起头,从路障的缝隙里上下打量着安娜,“关于一百年前的历史,你家里是怎么个说法?”
“哼!”安娜说,“这些东西历史书上不都有吗?外地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打仗,打完仗了,还偷走我们的矿产,污染我们的河流!”
“把我们的祖辈骗进黑心工厂里,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毫无劳动保障!”
“你以为会怎么样?”安娜反问邓肯,“一百年前厂子不炸,九十九年前也会炸的!”
邓肯沉思了一下,说:“所以,你们的说法是,爆炸是人为的?”
“不知道。”安娜想了想,“按最流行的说法,厂子不是被那个蠢货副厂长,邓肯·施特莱恩给炸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邓肯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倒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用长指甲敲着椅背。
“你,你的祖辈是怎么说的,关于这个施特莱恩?”邓肯问。
“就说是个蠢货啊!爆炸当天还带着总公司来的参观团去视察车间,”安娜冷笑了一声,“公司高层全部当场炸死,毛都没剩下!”
“知道爆炸原因是什么吗?”邓肯俯过身子。
“那谁知道?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安娜回答。
“好好想想,你曾祖父是维修班的人,如果是生产事故,设备不可能毫无征兆!肯定是提前好几天,参数就出问题了!”邓肯催着安娜。
“都一百年了,你现在能问出来什么?”安娜委屈地说,“我都是听我爷爷说的,他当时才一岁,他知道什么?”
邓肯站了起来,在屋里徘徊了两圈。
“那后来呢?移民新区有什么组织,说对爆炸负责吗?”
“你想说工会?”安娜说,“你这些怀疑一百年前就都查过了!现场没有查到爆炸物残留。”“工会在移民新区威望很大,那是因为很多工人都死在了爆炸中啊!总得有人照顾他们留下的一家老小吧?虽然没过几年大家也都生病死掉了……”
安娜抬起头:“如果是工会制造的爆炸,那为什么不通知工人和家属提前撤离?在爆炸中当场丧生的,除了公司高层,还有化工厂的106名工人!”
“爆炸引起的剧毒物质泄露,在后续的几年内又杀死了三分之一搬迁出来的居民!我的曾祖父,曾祖母,都是这时候死的……”
“这些事情不是早就有定论吗?都怪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副厂长报复社会,拉着所有公司高层给他垫背……”
“胡说!”邓肯突然喊道,“这么大的爆炸,怎么能全部赖在他一个人身上?”
“不赖他,赖谁啊?”安娜笑了,“怎么?你是他后人啊?”
邓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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