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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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硕最终还是没去参加那场汇演预赛。

托他的福,季繁到家的时候,才不过八点。

张扬的引擎声音冲破迷雾。车轮碾过地面,飞速打了个急转弯擦过墙边直角后,缓慢停在了江原别墅区的路口。

季繁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

“那我先回去了?”想了想,她又试探性地开口,“你刚拿驾照,一个人回去能行吗?”

闻言,坐在驾驶位上的陈硕偏头看过来,一句话没说。

车内气氛依旧死寂。

今夜天色略微有些亮。云层播散,远方天际处隐约可见五彩的霞光。

季繁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极度梦幻。

他们不过分开两年而已,此刻却恍如隔世,原来时间也会有所偏心,少年仍然俊美无俦。

就着淡凉似霜的月光,季繁总算能够仔细地看一看他。

也许是觉得碍事,陈硕一上车就单手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留一件纯黑色的短袖T衫。他的皮肤很白,眼睛却黑得透彻,眉骨硬朗,藏匿在额前散落的碎发当中,半露半遮。

他好像变了,又似乎没变。长密的睫毛附着下小片的阴影,季繁发现,自己还是一如即往地看不透他。

陈硕随着她这个动作低眼,若有所思。食指下意识轻扣在车前的转盘上,毫无规律。

又过了两秒,陈硕出声。

“你是觉得我车技不行,害怕我等会儿回去被撞了,都找不到一个人来叫救护车?”他笑起来,刻意拖长调子提醒她:“曾经是不是你说,让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见不念不相怨。”

“怎么还会担心我呢。”陈硕边说,边停下动作,眼神盯向她的发顶,“嗯?”季繁的眸光微闪,所幸现下还垂着脑袋,忙不迭地收起调整好心态,抬头道:“哪有,只不过随口一问而已,你别想太多。”

“噢,我明白了。”陈硕扯了下唇角,仿佛极为好心地给她递去台阶,“你对朋友都是如此。”

压下心中涌起的酸涩,季繁没心思细听他的话,只慌乱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侧身去解安全带的铁扣。

“所以,刚才那个男生也只是你朋友咯?”

她怔住,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刚才在学校的饭堂门口,教育你不要厚此薄彼的那位。”陈硕虽然面上挂着笑,语气却凉,“虽然不知道你对朋友的定义,但就算先来后到,也该是我靠前一点吧?”

季繁莫名其妙:“可他不是朋友。”

好看的桃花眼蓦地眯起,陈硕手下用力攥紧了方向盘。

“而且——”她松手,灰白色的安全布带蹭过指腹,“我也没打算和你当朋友。”

季繁拉了拉把手,准备下车。

“你注意安全,车稍微开慢点,毕竟……”

车笛猛地鸣响,车门门锁应声而起,眼前光影瞬暗。黑团覆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拽住了她,随后反手将她压向门边。

季繁后面的话堵在了唇边。

视线划过他腕间磨损毛糙的红绳,铺天盖地的柠檬皂角香环绕在她的鼻腔。

头脑不自觉发晕,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恼怒情绪顿时上头。

“放开。”

季繁冷下脸,复述道:“你我都记得说好的约定,不是吗?一别两宽才是如今最好的结局。”陈硕气笑了:“谁他妈跟你说定了。”

“你别逼我动手扇你。”对上他晦涩不明的双眼,她愈加烦躁,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将态度挑明。

“陈硕。”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艺名。

“既然当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别后悔。”季繁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

视线当中渐起水雾,她明显感觉到腕间的手忽地卸力。原本抵在车窗上的手没了支撑,毫无知觉地顺滑而下。

停顿几秒,她越过朦胧看向他的眼睛,极其平静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过,我们都应该学会往前走。”

季繁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的家。

她今天出门比较着急,屋里的窗帘还没来得及拉开,整间房子都乌漆嘛黑。

脱下来的军训服外套被随手挂在衣架,她懒得开灯,干脆趿拉个拖鞋,循着记忆摸黑来到客厅,躺到在沙发上。

黑暗里,她偏头,目光隔着厚重布料,没有焦距地落在了那条鎏金玄黑窗帘处。

屋内装修是季繁自己事无巨细盯着办下来的,双层加纱网的设计,果然如店家所说那般,没有放过任何可能溜进来的光。

于是,月亮也被她挡在了窗外。

裤兜传来连续几阵震动,嗡嗡声响在静谧无音的空间中无限放大。

季繁回神,伸手过去掏出手机摁亮。

强烈的白光刺起。她眯睫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面容识别解开了屏保。

微信红点消息积累了许多,随着软件打开一股脑儿地涌出来。

季繁大体瞥了眼,新生群的消息尤其多。她没管,率先点进置顶联系人的界面。

外婆发来一条语音。

季繁指尖轻动,把手机贴在耳边。

慈爱又略带沧桑的沙哑嗓音顺着电流从话筒中飘荡出来,连带周围的空气都带了点温度。

“岁岁呀,侬做嗲锅?”

季繁吸了吸鼻子,坐直身子。

声音还在继续,后半段老人干脆换了普通话来说。大抵是刚学不久,出口明显感觉还不太熟练,半土半洋的腔调,听得她心中酸涩愈浓。

“秋天风寒的喱,要穿好衣服暖暖和和,咱们身子骨弱,可千万别感冒,晓得不?”

嘱咐完,外婆沉默了将近三秒,又道:“听隔壁老陈说,石页今年也上了你那所大学?”

“这小子真是有出息,他可是咱们家这边五年来唯一一个凭读书改命的。”说到这儿,对面似有若无地叹息了声,“不怪他心思深,16岁便开始养家,父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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