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淇倒在血泊中,她突然怀念起在黄府度过的那些百无聊赖的日子。
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诗禾的小脸儿,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那丫头怕是眼睛都要哭肿了,她又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娘亲笑着跟她说:“回家吧囡囡,给你做了最爱喝莲子粥。”
还有允岸,他要怎么办?她走了以后允岸要怎么办,他要如何孤身在人心叵测的黄府里生活。
她想回家,想回到他的身边,她得回家啊...
宋淇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她最终死在了无止境的争吵声中,死在了微风不燥的艳阳天,带着她的不甘和遗憾。
“刀……刀哥,她好像死了……”一旁的小弟说道。
刀哥瞬间慌了神,他没想过闹出人命来的,那个人明明跟他说只是打劫而已,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这下人都死了可怎么办?
曹大伟在听到人死了以后也停了下来,他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发觉那女人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他突然被这一眼吓到了,“不是我杀的...”他扔掉手中的斧头往外跑去。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是她命薄……对……是她该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该死啊都该死!”
石泉看着左边愣神的刀哥和右边疯魔逃跑的曹大伟,他像泄了气的球一般瘫坐在那,难道他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刀哥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说这事儿也是由他一手组织的,即使他是被人蛊惑了,但行刑的刽子手确实是他,他得镇定起来,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他掏出了腰间的钱袋,“这是那个人给的定金,兄弟们都分一下,今天这事儿都别声张,衙门那边要是真查出来什么你们到时候就推到我头上,大伙就先散了吧。”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石泉,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兄弟们发了吧,哥对不起你,本想着还能多赚点给叔看病呢。”
石泉接过钱袋,“她的尸体怎么办?就放在这里吗?”
“放这也没事,官兵不久就会找到这儿,咱们这几天先躲起来。”
黄府宋府两家那么有钱,顾人找一个尸体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破房子就在山脚不远处。
于是这伙人有的像没事人一样回家躲着,有的选择出城门避避风头。确实如刀哥所说,宋家派出的人在晚上就找到了这里,任谁看到宋琪如今的模样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本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从小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就连对待下人都也和声和气的从未发过脾气,如今却浑身是血的惨死在这破屋子里,死不瞑目。
为首的那人不忍心再看,蹲下为宋淇合上了双眼,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住了宋淇被砍断的双腿,又用帕子温柔地替她把脸上血渍擦拭干净。
即使夜色深重但宋府上下仍然灯火通明,自小姐出事后丫鬟小厮都过得小心翼翼的,诗禾在得知宋淇出事的消息后就立即赶回到了宋府,她知道黄府那群人左右是指望不上的。
可当看到柳守华一行人抬着一具尸首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心都往下沉了。
不是站着回来的,也不是抱着回来的,而且抬着回来的,是伤的很重么?还是说……
宋显弘第一个冲上去想要掀开盖住面容的衣服,却被站在一旁的柳守华拦住了,“老爷,您节哀。”
宋显弘木楞的点了点头,他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颤抖着双手去掀开那盖在身上却没有一点起伏的衣服,映入眼帘的是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呼吸的尸体。
宋夫人在看到自己女儿的尸首时泣不成声,差点昏倒过去,诗禾立即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迟迟赶来的是宋允岸,他下午带着黄府的亲信和赎金沿着去时的路找宋淇,可那里哪还有什么宋淇,他在看到官兵的时候更加焦急了,到底是谁报的官?宋淇又被带去了哪里?
最终他在山下的一个草垛里看到了神叨叨的曹大伟,他将自己蜷缩在那里,头上衣服上沾上了杂草也不在意,嘴里一直重复着该死该死……眼前来人了也没发觉。
宋允岸认出了他身上的衣服,和白天打劫他们的那行人穿的一模一样,他上前将他拽了出来,质问他宋淇在哪。
可曹大伟哪还有什么理智去回他的问题,他疯癫的模样和重复的语言让宋允岸心凉,“先把他捆起来带走。”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着身边的人。
如今还是要先回宋府,将此人交给宋老爷,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他回答问题。
可当他到达宋府的时候,发觉这里的氛围十分沉重,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默默的抽泣。
他快步走到前厅,看到的是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都在哭什么……是谁死了?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大家为什么都不去找宋淇……
宋显弘看到姗姗来迟的黄允岸时,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蹒跚的跑过去给了他一拳头,“你怎么做的事!你是怎么保护她的?!你当初娶她的时候是怎么像我保证的?你把我的囡囡还给我……你还给我啊……”
他此时不是精明的商人,也不是严肃的老爷,只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他拽着黄允岸的衣服不松手,一遍又一遍的让他还,可他知道回不来了,他的囡囡回不来了。
黄允岸他不敢上前确认躺在那里的是谁,也不愿意接受宋淇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像个木头一样愣在那儿,耳边充斥着质问声和哭泣声,他没办法替自己辩解一句,他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告别宋淇的离去。
柳守华上前将黄显弘扶到一边,“虽然不合时宜,但眼下最要紧的有两件事要赶紧处理,一是小姐的……小姐的丧事,二是找到幕后黑手。我调查过那里,近年来从未有过山贼或流匪在山上作恶,再者就是那里常有达官贵人入庙祈福所以日日都有官兵把守,压根就不会有没脑子的人敢去打劫,所以我怀疑今日之事怕是有人在做局。”
“山贼里的其中一人被我带回来了,不过他疯疯癫癫的,目前还问不出什么。”黄允岸面无表情的说道。
“问不出什么是你没本事!那人在哪呢?”柳守华没好气的问。
“前院,我的人在看着,你有本事便去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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