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的朝阳冉冉升起,阳光洒入营帐之时,昏迷了一夜的姑娘微微皱了皱眉。轻合的眼帘间隐约有些许泪水,似是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当日头升至巳时,清辞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身边的翠衣女子是陆百灵,百花谷的女弟子,也是此次讨伐血玉教之战的随行医师。
“醒了?”陆百灵问得随意,似乎作为一个医者,已经看过太多悲欢离合,以至于不论对谁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清辞慢慢自己撑着坐了起来,只是这么一点动作背后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呼吸也有些微微急促起来。抬手按在胸口,触及之时突然的疼痛险些令她倒抽一口冷气。
是了,那时候这里被刺了一剑,还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
陆百灵似是读懂了清辞的疑惑,一边手上继续收拾着散落在一旁地上的染血的纱布,一边随口道了句:“剑锋偏了两寸,没有伤到心脏。不过也已经够你受的了,这段时间好好静养。”
“战况如何了?”在陆百灵说话的间隙,清辞已经调整了自己呼吸的节奏,此刻询问战况的语气,又全然是一副清幽阁阁主的运筹帷幄的沉稳。
清辞询问战况的时候,陆百灵正要捡起落在地上的最后一块染血的纱布。听了清辞的问题,陆百灵指尖一顿,却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捡起了最后一块被清辞染红的纱布。
口上依旧是随意的语调:“赢了。血玉教的圣使、教主都死了。那些普通的弟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之后便是官府要操心怎么教化此地的百姓了。”
说着,似是害怕清辞继续发问一般,紧接着道了一句:“阁主重伤在身,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属下就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清辞反应,陆百灵便转身出了营帐,虽然刻意让步子看起来不慌不忙,但出去时凭空被绊倒,险些来了个平地摔,这一切却是被清辞尽收眼底。
清辞与陆百灵虽然交情不深,但也知道平日里陆百灵是个既严谨又沉着的人,平地摔这种天然呆标配的失误,陆百灵当是不会犯的,除非此刻她的心乱了。
是自己刚才问的问题令她为难了吗?那一瞬间的犹豫,她在迟疑什么?她说赢了,是真的吗?可是……即使是为了劝自己好好休息,也没有必要撒这种谎吧?
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赤霄剑,伸手抓起了剑旁整齐叠放的衣服,这稍微大幅度的动作便牵起了伤口的一阵撕裂般的痛。清辞只轻轻咬了咬牙,便小心地起身换了衣服。
若是陆百灵说谎的心理素质再好一些,就留在这里把清辞骗过去倒是反而能劝住她好好休息。只可惜陆百灵终究只是个医者,在惯于虚张声势的江湖儿女面前,她根本没有信心能够骗过清辞。
陆百灵出去了,便是方便了清辞出去一探究竟。
清辞轻轻掀开了营帐的帘子,外边的阳光很灿烂。各派的弟子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什么,此时有人看到了清辞,那些弟子们虽然分属不同门派,但于无声中彼此眼神传递的信号,皆是心照不宣。
清辞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却故意没有发问。弟子们的视线最终纷纷聚焦到了在座的几位级别较高者的身上,这几位便是率领着他们来参战的各门派的德高望重者。
被自家弟子们注视着的几人,像是捧了烫手山芋,彼此之间又是一阵无声的眼神交谈,最终赵云英叹了口气,似是看不下去这没完没了的推脱一般,双手在膝盖上一撑,站了起来,走向了清辞。
“阁主。”赵云英以点头表示了礼节,清辞也微微点头回应。
赵云英还是有些紧张的,更何况此时身后所有在场的人都注视着赵云英。赵云英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此刻心跳地快要蹦出来,只得深深吸了口气,才能说出话来:“报告阁主,血玉教已破,澹台羽弘已死,四圣使全灭,金使在逃,但不足为惧。各派来到这火岩岛上的目标已经达成,所以刚才大家在商量要来辞行了。只是……谁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头……”
只是这样?辞行?
环视了各派的弟子们,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想必是昨日一场苦战对他们消耗不小,而且人数也比出发时少了些,也确实该准许他们回去处理后事的。
这么想着,清辞轻轻点头:“既然战事已经结束,我们自然不会勉强诸位。此番征战各派都损耗不小,况且诸位还有各自门派内的事要去处理。凡是准备妥当要返回的,都可以启程返回,不必一一辞行的。”
听了清辞这番话,这些个门派的带队人都纷纷俯身行礼,辞别了清辞,带着自家的弟子们下山去了。那些无门无派的游侠豪杰们也纷纷告辞。
看着一时便走了大半人的驻地,清辞心中泛着一丝违和感。这些人走得这般快,简直和陆百灵一模一样的反应。
可是,明明确实是赢了吧,他们又在躲避什么呢?而且既然是为了什么原因要躲着清辞,那又为何一定要等着来说什么辞行?
虽然这次讨伐血玉教,名义上确实是以清幽阁为首,但是辞行这种表面文章,也不是非要和清辞说才可以的吧,明明幽昙和轻羽肯定会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就放他们离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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