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坏人,在魔潭教中有无数机会能把清辞灭口,然后把罪行推给魔潭教就行了,那种环境下没人会怀疑的。
可是幽昙没有那么做,反而还救了清辞一回,事后还帮江宁百姓改变阴河,竟然分文报酬都不取。有那么一瞬间,清辞是动摇了的。她本是大家闺秀,失去了家人如何能够独活?若不是凭着仇恨,若不是知道仇人还逍遥法外,她可能早就跟着家人一起去了。
但她亲眼所见的一切,无不在告诉她,她错了,那天花园中看到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凶手。
那么,谁来告诉她,她现在究竟该去哪?
放弃思考,于是按照既定的计划来到了这里,迷山已在眼前。
独自上山,谨慎地握紧了袖中的剑,甚至有些希望,或许之前一切只是对方的伪装,这会儿到了对方的地盘上,可能会有伏击。
似是在嘲笑她的过分警惕,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昙灵教的灵宫已在眼前,宫门开着,无人守卫。
清辞小心地踏入了灵宫,里边静得出奇,大堂里竟然依旧空无一人!
难道有诈?但是,清辞清楚地知道,没有杀气。即使再怎么隐藏,能够逃得过她的感官的能有几人?这堂中,分明是真的没人。
上首的案上似乎放着什么,清辞走上前去。
那是两枚血色玉环,同样的色泽,同样的材质。玉下压着一本册子,是武器图谱。夹了书签的那页,画的正是这玉环,图下批注着“血玉教暗器玉哨环”。
这种玉环,她也是见过的,在她失去家人的那天,在那片血海中,一样的色泽,一样的材质。
正回忆起了悲伤,忽闻堂后飘来悠扬的笛音。
穿过大殿后门,眼前是一片荷塘,秋意尚未染上迷山的树林,但已经吹残这一池荷花,唯余莲叶依旧碧绿。
塘上凉亭中,蓝衣的少女长发轻轻随风而动,指尖的长笛奏出动听的音符。
清辞左手紧了紧,手中是从案上取的玉环,缓缓迈步靠近了凉亭。
刚踏上连接凉亭的桥,笛声戛然而止。蓝衣的少女转身看向清辞,额上银白色的花儿一如当年,眼底却是有些故作姿态的波澜不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辞发问,她想过是不是要打一架,也想过普通的串门场景,唯独不曾想过这种根本没人对她做什么的情况。
踏入后院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在边上一圈的房间里,有很多孩子在偷偷观察她。那是不含任何恶意的,纯粹的好奇。昙灵教果然如传闻一般,收养了很多普通的小孩子。幽昙看了清辞左手中的玉环一眼,然后轻抚手中的长笛,“只是觉得,你,清辞也是个聪明人罢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如何知道那不是你的圈套?”清辞紧了紧左手的玉环,语气冷静。其实她已经信了,只是还想再欺骗自己,骗自己没有迷路。
“两枚玉环,一枚在灵台谷,一枚在左相府。”幽昙看着清辞,缓缓开口,“两次我都知道有异常,两次我都去晚了。”说着紧了紧手中的竹笛。
略沉默片刻,幽昙再次睁眼,对上清辞的眼瞳:“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利用我。南下血玉教,探明真相。真正的江湖不是凭着一腔愤怒,赌气挥剑的相府大小姐就能战胜的。而我也需要利用你,用你左相府小姐的身份。我所不能触及的高度,你替我去争取。你所不能斩杀的人,我替你杀。”
沉默。微风轻抚过清辞扎起的马尾末梢的发丝,按在剑上的手略微松了些,却更握紧了手中的玉环。许久才道:“好。”
这一刻,在清辞眼前的幽昙,冷淡沉稳,还有一丝上位者的傲气。
在来到昙灵教的路上,清辞早已从一些百姓那里听说了一些疑点,市井传言当年灭了左相府的另有其人。而此刻幽昙亲口否认,又指出了真凶,清辞最终选择了暂时联手。
幽昙手中柳绿色的竹笛再次抵在唇上,一曲改编过的《折杨柳》悠然飘出。
清辞正不解时,却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来。
略比幽昙小了一两岁的紫衣少女,提着食盒不紧不慢地踏上亭外的木桥。走过清辞身边时稍稍停下了一下步子,冲着清辞微微点头算作行礼,随后便走到了亭子里的石桌边。
乐曲停止的时候,紫衣的少女也正好摆好了茶点,未曾说什么便离开了。
“请。”幽昙伸手示意清辞入席,神情中却捉摸不透她究竟是真心相邀还是有所诡计。
“为何?”清辞亦是看不透的样子。
幽昙似有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待清辞相要辨认时却已经了无痕迹:“虽然不必全然赤诚相待、相濡以沫,但既然要合作,这点信任当是要有的。还是说,这粗茶淡饭入不了左相府小姐的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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