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长廊配上轻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让虞饼的心渐渐沉冷下来。
说毫无犹豫肯定是假的,可比起手上染血,她更担心两个孩子受到伤害。
在司马苏木给出的信息中,这两个夫妻白手起家,开设赌场后以黑吃黑出名,虽在一方面重金求药,但在背地里非法抢夺药材不计其数,无所不用其极,非常恶劣。
目的正确,过程正确,预想结果正确。
虞饼眯起眼,唯一的犹豫也在此刻消散殆尽。
她走到尽头唯一的一扇精雕木门前敲击,随后推开走入。
虞饼想过很多不同的可能性,或行动增生的各类意外,却唯独没有预想过,走进的房间内,竟然是个硕大的圆桌,桌边不止柳氏夫妻和所谓的贵客,周围也坐满了各类陌生面孔。
好多人啊。
柳氏夫妻没有坐在主位,相反,坐在主位的是个面容硬朗的陌生男子。
男子锦衣玉袍,头上的发冠似为白玉所制,质地名贵奢侈,他目光睥睨自傲,高谈阔论中,似根本不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什么情况?
到底是一个贵客,还是一队贵客啊?
此时此刻,虞饼内心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声,可她面上波澜不惊,端着汤板进入后,放在了房室小隔间的木桌上——
绝对不能让所有人都吃进迷药,否则大家都中招,这就影响大了!
新脑子就是临危不乱,虞饼借着众人谈论话题的空挡,展露微笑介绍起这道菜,余光瞥了眼满碗充斥调料的鱼头汤,以及上面切片的红色胡萝卜:
“柳老板,这碗汤是主厨特意为您准备,蘑菇采摘于子虚谷,黑鱼钓于无忧河,取名为‘麒麟瑞鲈跃’,寓意事事年年高,请您品尝。”
所幸她下的迷药发作效果有滞后性,并不担心二老当场昏死。
子虚谷,无忧河?这是什么地方?
到场宾客脑中无一不发出问号,不过又被名字以及端盘女子高昂的语气所唬住,纷纷没有说话。
他们眼神瞟到红白色汤面,不约而同轻轻嗅了嗅。
柳老板听闻,瞬间红光满面。
他刚刚和贵客达成合作一下子灌了许多酒,又见主厨端上来道“名菜”,立即亲自起身将汤接过,稳稳放到身旁的男子跟前。
“白散人,这汤,就先给您尝尝,以后的合作,还要靠你多关照关照。”
柳老板满脸的肥肉堆积在了一起,整个五官在刹那显得格外拥挤,他笑容谄媚又讨好。
“好说。”白散人看着鱼汤放在眼前也没推脱,拿起旁边的金勺舀汤就里往嘴送。
虞饼:?
失策了。
她眯起眼,心中又生一计。
见男子刚要张嘴,虞饼又抬步向前,硬生生挤在了柳老板二人中间,将金勺子拿过,开始用碗分汤。
只给他一人喝那怎么行?
“柳老板,主厨特地叮嘱,这鱼汤可分三处精华,”她利落地将汤分为三份放在三人跟前,又是一笑,“鱼头鱼身鱼尾三处皆有不同味道,请各位大人慢用~”
虞饼最擅长胡搅蛮缠颠倒黑白,配合温柔细腻的女声和楚楚无辜的表情大眼,莫名让人有股信服感。
果然在下刻,她如愿见到柳氏夫妻喝下鱼汤赞口不绝,可白散人却端着金汤勺迟迟不下嘴。
虞饼思索愣神之际,那人抬眸,侧目望来:“你这汤水,为何有其他味道?我若感知没错,里面还有无阳草,这分明是种迷药,”男子原本散漫的神情不复存在,只剩警惕和提防,他眯起的眼成了一条缝,语气转为玩味,“况且我还真不知,这芊芸坊竟也雇女妖来做工了。”
一句话点出两个异常。
柳老板擦擦额头的汗:“我们小厮里也有妖,是不是有所误会?”
许多妖来路不明,给的月禄自然比同工的人少上许多,如此能省下不少钱财。
不过,女妖确实少见。
此时,房室圆桌周围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来,众目睽睽下,都在等着这端盘女子的解释。
虞饼冷静地可怕,她迎向纷杂的打量,笑:“这是因为——”
柳氏夫妻已喝下迷药,她只需拖延时间全身而退,再等待时机出手便好。
话音未落,身后木门推开,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青年话音清润,带着丝丝歉意:
“白大人,这是因为,无阳草加上冬桂花是上好的补药,不过主厨一时心急忘了加上,特意吩咐我前来送上。”
虞饼侧目望向突然出现的司马苏木,惊诧间,一时忘了呼吸。
白散人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最后定在青年手中盛着冬桂花的小瓷盘上。
冬桂花一克千金,万分名贵,他自然也听说过与之相辅相成草药的功效。
原本觉得这女妖是瀛洲过来寻他的杀手,不过怎么可能和人类修士搞和在一起?
先前的警惕悄然消散。
“先端下去吧。”
白散人颇为扫兴地摆手,柳老板则在旁陪笑。虞饼闻言垂眸,又同司马苏木将三碗鱼汤端回了房室角落的小隔间内。
不一会,外边传来众人重新谈笑的声音,隔间内却死寂一片,唯有搅拌鱼汤的清脆响音。
“你和我说过,给我的迷药是无色无味、不易被发觉的,”虞饼扭头对上青年的黑眸,认真询问,“是这草药本身就没有功效,还是你临时给我换了药?”
她不傻。
“小饼,”司马苏木盯着眼前执拗求个答案的女子,第一次如此称呼对方,叹了口气,“我刚去查了这白散人的底细,他是瀛洲的逃犯,结丹圆满的实力,隐隐要突破元婴了,我们那些小手脚根本不会瞒过他的眼,而今他同柳氏合作,自然不会让二人死掉。”
元婴是何种实力?
普通修士可望不可及,就算是大宗门内,也只有长老堂主等才会到达的境界——
现在不是刺杀的好时机。
见女子陷入沉默,他心中泛起涩意,自然抬手,将她的鬓发挽到耳后:
“我知道你想保护孩子,可也要注意自身安全、事实条件的允许,不是吗?等我把这冬桂花掺入汤里,我们就离开这里从长计议,好不好?”
“我问题的答案呢?”
虞饼并未被转移注意。
司马苏木无奈回答:“确实是我换了药,先前那个你一旦被发现就是死,但如今这药效果差些,但我们会有更多的容错。”
“哦,”虞饼点点头,她不动声色甩开对方留在耳边的手,拉开距离后,抬头望向比她高上一头的青年,目光闪闪,“谢谢你为我考虑,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放弃,第一计划行不通了,我还有第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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