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王眼睛眯了眯,沉声问道:“官府出面收购,数以百万的樟梨,所需银两从何而来?”
李闳呼吸一顿,深深的看向李阔他已经猜到李阔接下来要说什么。
李阔低着头,沉默良久,咬咬牙吐出两字:“国库。”
“放肆,你可真敢想。”安南王猛拍桌面,暴怒不已,看向李阔的眼神像刀子。
“王兄糊涂,怎可用国库的存银去收购樟梨。先不说樟梨运抵大周后能否顺利变现,数以百万的樟梨足以掏空整个国库。国库无银,稍有变故,安南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阔抬起头,看向李闳,冷语讥诮:“那二弟可有良策?”
李闳垂眸不语,一旁的大臣开口道:“王上,大殿下所言也不失为可行之策。鑫盛商行突然人间蒸发,各处惶恐不安,民心涣散,若让些妖魔鬼怪趁虚而入,安南危矣。”
另外两名大臣也出言附和,李闳极力反对国库出钱收购樟梨,这是在拿整个安南去冒险,可无奈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南王点头同意。
次日,接近绝望的安南百姓发现原来鑫盛商行收购樟梨的地方,又支起了摊位。定睛一看,竟是官府的人在收购樟梨,收购价格八十钱。
确定官府真的在收购樟梨,欣喜若狂的百姓纷纷飞奔回家,将家里的樟梨全部运过来卖掉。虽然只是八十钱,可人们却是一个个欢天喜地,有的甚至喜极而泣。自从知道鑫盛商行的人跑了,他们就以为手里樟梨卖不出去,要全部烂在手里了,幸好,幸好…
官府收购樟梨的消息,像张了翅膀般传播开来,安南各地百姓争先恐后将自家樟梨运往黎城兜售,第一天就收购了近十万颗。不少人的樟梨今日没能卖出,就守在摊位旁等着次日一早交易。这还只是黎城,还有源源不断的樟梨正往黎城运来。
一连五天,前来兜售樟梨的人络绎不绝。好在官府来之不拒,全盘接收,把民众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就在人们重拾对樟梨的信心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击溃了他们心里防线。
这天,樟梨交易依旧如火如荼,城门口一行四五人,步履蹒跚的进入黎城,只见他们衣衫脏乱,脸色青黄,表情麻木。
人群中有人认出来,他们就是当初收购樟梨去往大周售卖的那几人,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突然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一把抱住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失声痛哭:“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你遇到什么事了,你跟娘说。”
那年轻人眨了眨眼,仿佛才认出眼前之人。随即如丧考批般抱着妇人痛哭流涕。
“娘,完了,全完了。”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闻言妇人脸色惨白,心头一颤。抱着儿子安慰道:“没事,娘在,有娘在。”接着其他人的爹娘,妻儿不断赶来,上演抱头哭泣,轻声安慰。
少倾,等他们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才知道,一个月前,他们千辛万苦的把几车樟梨运去京城,他们满心期待的能卖个好价钱。可大周人却对他们的樟梨看都不看一眼,完全不是传闻的那样,樟梨在大周有价无市。
打听之下才知道,在他们来到京城的半个月前,太医院的太医集体对外宣称樟梨能滋阴补阳乃是谣言,全无半点根据。至于传闻中的种种神效,更是无稽之谈。
此话一出,满城哗然,有人不信坚持称樟梨确有奇效。可大部分人是信的,因为他们也买了樟梨吃过,其效果却是微乎其微。心里本就有所怀疑,一听这话哪里还会信什么神仙果,树太岁。
于是,樟梨的价格一泻千里。等他们来京城时,樟梨早已经一文不值了,白送给别人人家都不要。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围观的人群耳边炸开,他们立刻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樟梨在大周一文不值,在安南还能继续卖出八十钱吗?
收购樟梨的摊位前兜售樟梨的民众数量暴增,此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卖掉,一定要快点卖掉,不然就来不及了。
安南王宫,殿内鸦雀无声,只安南王瘫坐在王座上,喘着粗气,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动,双手无力的搭在座椅扶手上,仔细看还在轻微颤抖。
堂下跪着李阔李闳和上次的三名大臣,他们都面无人色,不发一言。李阔面前有一个破碎的茶杯,额头上肿了老大个包。
“快…快通传令停止收购樟梨,快去。”安南王满脸狰狞的朝一旁的内侍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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