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心头一震,猛然抬头撞入了徐怀瑾眼底,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仿佛能窥探人心。眼里尴尬之色一闪而过,眼看就到安南了,这几日头脑不禁时时紧绷着,她是有些敏感了。
半夏慢慢松开手中紧握的茶杯,低声道“是半夏失言,先生勿怪。”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如你所说,此行你我二人同舟共济,还需相互扶持。再有…二弟还是称呼我一声大哥吧。”声音中明显带有一丝戏谑。
半夏低头自顾自的喝茶,假装没听到。
五天后,半夏一行人来到安南的都城黎城。
安南受中原文化影响深远,房屋建筑风格和大周有七八分相似,衣着服饰也相去不远,他们同样也都说汉话。
验过路牒,进到内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可装饰却比较朴素,全然不似京城的店铺一间赛一间的富丽堂皇。而且咸少有客来如云的店铺,有的店铺伙计闲的倚在柜台边打瞌睡。
正午时分,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还不及东直门大街上的一半。
“这里不是安南的都城吗?不说和京城比,怎么好像还不如大周一个州府?”半夏疑惑的问道。
徐怀瑾解释道:“安南自古贫瘠,安南百姓靠种植荆麻,日子虽好过了些,可也仅仅是相较之前而言。安南的土地大都掌握在王室、世家和官宦手中,百姓需要从他们手里租用土地种植荆麻。他们看到百姓种植荆麻得利,就大肆提高土地租金,最后所得收益也就大都落入了王室、世家和官宦手中。大部分安南百姓依旧生活困苦。”徐怀瑾说完,脸色有些沉重,大周又何尝没有一样的顽疾,有田者无力耕,有力者无田耕。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看着街边一个正在售卖荆麻生丝的摊贩,摊主是一个穿着褴褛,又黑又瘦的老汉,半夏不禁脱口而出。
徐怀瑾闻之一惊,看着半夏柔美的侧脸,温声问:“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要不要下去走走。”
半夏也正有此意,连着坐了一个月的马车,感觉骨头都快颠错位了,点点头欣然同意。
二人下车后,徐怀瑾让随行的那几人先去找家客栈安顿,他们随后就到。两人沿着街道缓步往前走,半夏还饶有兴致的一一略过沿街摊贩售卖的各式吃食和小玩意。
“咱们要在安南待好些时日,少不得要租个院子也方便些,不过这两天,要委屈二弟先住客栈了。”
半夏点点头,他们这次算是公费出差,一应花费有公家报销,况且他们的人设还是商行的少爷,吃住上自然别委屈了。
半夏刚想说随大哥安排,就看见前方不知怎的聚拢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半夏不由好奇的凑了过去。
等挤进人群后,看见一个卖簪环的摊位前,四个家仆打扮的的人,将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团团围住,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暗褐色缎面直掇的中年男人。说来也怪大周富贵人家争相穿着跃金锦制的衣裳,而安南人又以穿大周的丝绸为荣。
那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水红色衣衫,模样甚是清秀。姑娘被吓的像只受惊的小鹿,满眼惊恐,只知道哭,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认识你们…”
那个中年男人朝着众人朗声道:“她是我家老爷的妾室,半个月前,逃出府去。老爷命我找她多日了,没想到在这碰到了。”说着吩咐那些仆从:“你们还不快抓住她,带回去交由老爷处置。”
仆从顿时一拥而上,抓住姑娘就往旁边的马车上拉。
姑娘拼命反抗,向围观人群大声呼救:“救救我,我不是什么老爷的妾室,我不认识他们,求你们救救我…”
任凭姑娘声嘶力竭的哭喊,围观的人愣是一个出手的都没有。
那个中年男人一身昂贵的绸缎衣裳,右手拇指,还有个碧绿的扳指。这打扮摆明了就是富贵人家的大管事,众人也就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认为那个姑娘是大户人家的逃妾。逃妾可是任凭主家打死,都官府都不会追究的,所以人们只是交头接耳的议论,却无人仗义出手。
就在姑娘要被拉上马车时,传来一声冷冽的呵斥:“住手,放开那个姑娘。”众人循声望去,是一身着石青色杭绸直掇的翩翩少年。
半夏上前,想从那几个仆从手中护下那个姑娘,却被中年男人挡住,他上下打量了半夏一番,冷冷一笑警告道:“这是我们府里的家事,小公子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半夏冷声道:“今天这闲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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