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到了,慕怀清搁笔起身,书童收拾好后将答卷呈了上去。
李晚渔接过答卷,越看神色越凝重,这答卷上引经据典处处恰当,策论见解条理分明。
他看到最后一段时,忽觉得当中遣词用句有些熟悉之感,于是抬头问:“你可知道顾若川?”
慕怀清心头一凛,随即镇静道:“曾经主张新政的人物之一,后被贬谪。先生何以如此发问?”
“我观你策论所言与他有些相似之处,便以为你看过他的著作。”
“晚辈觉得读书当博采众长,是以略读过一些。”
“好一个博采众长,不过切记取舍,莫要来者不拒。”
“晚辈谨记。”
“你今年几岁?”
“晚辈年方二九。”
李晚渔没再说什么,许久之后终于尘埃落定,慕怀清看着晚渔先生点的头。
“入学试,便算你过了。”
即便对自己颇有信心,此刻她仍旧掩不住激动,当即叩头:“学生拜见老师!”
“既然入了书院,以后便要守书院的规矩,”李晚渔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吩咐身边书童道,“你且带他下去收拾。”
书童拿了一本薄册,带着慕怀清出了百茗斋,而后将册子递到她面前:“这是书院的学规,你且收好。”
“多谢,”慕怀清将书揣在怀里,“在下慕怀清,字无晦,还不知道小师兄如何称呼?”
那书童看上去十二三岁,比慕怀清矮了不少,老成持重的气质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活像个小大人。
“谈声新。”“如此,便麻烦谈小师兄了。”
回到牌楼处,赵府马车还停在外头。
赵翁就在一旁屋舍歇脚,见着慕怀清出来忙迎上去,问:“如何了?”
慕怀清笑道:“入学试我已通过,辛苦赵翁了。”
“过了就好,”赵翁松了口气,他转身上马车将包袱收拾出来递给慕怀清,“书院有规矩,小人就送到这了,待放常假再来接,小郎君记得照顾好自己,头上的伤还要及时擦药,全好了再拆。”
“好,谢谢赵翁。”
告别赵翁后,书童领着慕怀清往直学的住处而去。直学是书院中安排学子衣食住行的先生,慕怀清初来,理应去登记过簿。
路过一处学斋时,只听得阵阵呵斥,声音好不洪亮。
谈声新解释道:“里头讲授的是章先生,平日里负责讲理学,在书院是出了名的严厉,答不上来的不仅要挨骂,还要罚抄,但若时常温习便没什么问题。章先生虽严厉,可学问极好,只要肯去请教定会有不小收获。”
“书院里平日是怎么授课的?”
谈声新详细答:
“平日里的话由先生们分别讲授经、史、理、文、治事等,山长的课则在每月一、三、六、八日,三八讲经,一六讲史,剩下的全看山长心情,这些慕兄不必忧心。
“每日卯时响第一鼓,两刻钟后再响一鼓,三鼓后卯时过半,在此之前到学斋点卯便是。你手里那本学规是山长亲自定下的,待回去后慕兄可以自己看。”
谈声新又讲了许多食宿方面的事,慕怀清偶尔问上一些,不多时就到了直学处。
那直学年过半百,有些枯瘦,听谈声音说明来意后,怪道书院怎么破例招收了。
慕怀清见他提笔便要勾画,连忙上前一步,待要出声,却欲言又止。
谈声新问:“你有什么话?”那直学也停下来看她。
慕怀清低下头去,装作难堪的样子:“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来,先生和小师兄可千万别笑话我。”
谈声新到底年纪小,见她这神秘的样子,好奇道:“你讲,我不笑你。”
慕怀清向直学行了一礼,随后解释道:“晚生夜里常得迷症,穿着中衣到处游荡,有一回起来点灯写字,差点把房子都给烧了,打那以后我睡觉前都得把利物油灯之类的锁起来,房门也锁着。晚生怕这样吓着同窗,做出些危险的事来,所以恳请先生为晚生单独寻一间房。”
慕怀清见那直学已在思量,放低了姿态,恳切道:“只要单独一间房便可,破的烂的都没关系,晚生可自己再出些银两。以前在县学读书时,因为夜里犯迷症,都成了同窗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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