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派真是……精彩绝伦。”李焉识挑起眉,恍然大悟,扶着墙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你这种人,懂什么!”见他笑成这样,小生姜恼羞成怒。
李焉识确实无法理解他与风十娘的这场旷世畸恋。
他记得清楚,他率队之时,玄灵派掌门和几位长老早已死去多年,其余几位长老潜心制毒搞学术,整个玄灵派几乎是掌在风十娘的手里。
若是风十娘也爱小生姜,断不会让他做了这些年的药人,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说,我是绝顶的药人,我的身体会是重塑整个玄灵派的希望,那个乔玉书算什么,跟我根本没法儿比。只有我,才配站在她身边。”
“所以你是心甘情愿。”
“我当然甘愿,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李焉识在脑子里回想风十娘的容貌,好像平平无奇,算不得什么美人,也从未听说她修过什么媚术,竟叫这小生姜如此魂牵梦绕,心甘情愿做药人,即便死了这些年,也要完成遗志为她复仇。
“蠢货。”
李焉识以为小生姜怕不是做药人做得头脑坏了。
“你根本不懂,她说她最爱我,每次试完药,只有她会来给我擦汗,喂水,问我痛不痛,那样温柔,只有她对我好,其他人都是利用。所以,就算吃下那些药,再痛,再痒,再百爪挠心,我也情愿。只有我这个最顶级的药人才配得上她这个最顶级的毒师,所以我一定要走到她身边。”
李焉识明白了,这是被虐得过头了反而对她产生了依恋,按照阿惊的话来说,这叫纯纯有大病。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天生一对。”
“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死在我怀里,最后那个遗憾的眼神,这种痛,你也该尝尝。”
李焉识对风十娘的死,还有些印象。其余的长老还算好对付,都是毒呆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一箭贯胸便死了。
只有这风十娘有些手段,先是把他困在了密室,又放了毒气,设了陷阱,最后他逃出来之时,她正在转移药人。见他搭箭,便有一人挡在了风十娘的面前。可箭到之时,李焉识已跃至身前,握住箭身绕过他,直插入风十娘的咽喉,连遗言都没留下。
小生姜永远忘不掉李焉识垂眼蔑视他痛哭流涕的神情,忘不掉四周药人的尖叫欢呼,对他的感恩戴德,忘不掉这张冷峻的脸,这是他这些年来,日夜不忘的梦魇。
被解救后,他依旧回到了玄灵派,默默做着洒扫,在暗中盯着李焉识的踪迹。后来李焉识去了边军,他没有一天不盼着李焉识阵亡的消息,可他竟凯旋,还做了将军。
得知他与乔玉书还有联系,便甘愿在此做了伙计,如今李焉识竟来了白水,他怎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所以放出抓药人的消息,和东方吹水家里那个落网的贼,都是你的障眼法,你知道贸然来杀我,宁安司必定暗中知悉动向,所以假闹了这一出,让我放低警惕,好中你的圈套。”
“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
小生姜哈哈笑着,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放肆,狰狞,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你李焉识也被我算计了一回。
小生姜止住了笑,脸色沉静阴暗得骇人:“那个可怕的女人提议说,让我在你面前把她的手脚都砍了,再五马分尸,烤了烧了炸了,再将你如此炮制。太麻烦了,我想到了个更好玩的。”
李焉识先是短暂地疑惑了一下,便顾不上疑惑了,厉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
“让你把她杀了,这样你会不会更痛心?比我更痛!”
他笑得五官扭曲,眼珠子仿佛都要挤出来,脸上的血痕和泪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那女人好像也是个药人来的,”他又仿佛是陷入思考,转而侧过脸来阴狠笑道,“这药粉对她没效,难道对你还没效吗?”
他猝然吐出一颗钢珠,瞬间飞向李焉识,李焉识向侧边急退两步躲开,那钢珠砸在墙上,立即炸开,弥漫开来。
“慢慢玩吧。”
他露出戏谑的诡笑,按下机关,再次遁逃。
他很享受这场游戏,这场捉弄。
李焉识怎能任他逃离,立即长剑飞出,不偏不倚正扎中了小生姜的右腿,小生姜惨叫一声,顾不上拔剑,拖着腿逃走了。“你别走,你是不是知道忘寒毒的解药!”
李焉识捂住口鼻,躲开这阵白雾,可密闭的空间,想不吸入也难。
他的头脑登时如同炸了一般。
全身的经脉都在蠕动,血液在烧,在沸腾,在喷涌,气息在体内胡乱游走,好像有一把火在烧着他的魂,他烧红了眼睛,烧红了脸,烧遍了全身。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不由自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血。
甜甜的,咸咸的,散发着铁锈肉腥味儿的,勾起他极度饥渴的血。
不,我不能出去!
我不能伤害她!
他望着那最后一步的开关,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狠命捶打着,狠敲着,试图让自己从混沌中脱出,多清醒片刻。
他的全身上下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蛄蛹,要钻破他的皮肤往外爬,又酥痒,又针扎似的疼痛。耳朵里似乎也爬进了无数虫子,又痒又尖锐,那抓不到的虫子在他的耳朵里挠着痒,吹着气儿。
有一个声音在耳畔不断地交叠缠绕迂回,告诉他:杀了她吧,杀了她吧,杀了她吧,杀了她,你就解脱了……
他一拳,又一拳砸向坚硬的墙面,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可他看见拳头上的血,眼睛似乎要冒出光来,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漂亮的手如今往外不停渗着血,激起了他极大的欲望。
他极贪婪地舔舐着手上不断渗出的鲜血。
啊……
他颤抖着仰起脖子,脖颈处的血管一涌一涌。
不够,还不够!
又是一拳,再一拳。
梁惊雪那头此刻正蹲在墙角苦恼,想试着能不能用剑挑起球,可实在光滑,又不知具体方位,若是一个不慎,接连炸了,自己怕是没命出去。墙壁传来咚咚捶墙的响声。
她一个激灵,惊得站了起来:“师砚,师砚,是你吗!”
她脑子里满是那个人扯着师砚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死命撞击的画面。
她拼命拍着墙,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那边却只有单一,沉重的咚,咚……停歇片刻后,再度重复的咚……咚
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盘腿坐下,运气。
“你知道,什么叫剑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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