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趁着贾逢年入睡,玄烛带着李星瀚再次探入他的灵识。
贾逢年的梦元世界,不过是平淡无奇的村野时光,却也是他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
他与母亲一起锄地种菜,一起收割麦子,一起推磨研磨芝麻做芝麻粉,一起在河边戏水浣衣。
日子清苦,笑脸不减。
他还与邻居家的小孩儿爬树,偷田里谁家的苞谷,丢沙包,你追我赶在村里捉迷藏,大家一起捡来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快乐起于平淡的生活,平淡却美好纯粹。
玄烛静观,平和道,“这孩子天性良善怀有大义,脾性坚毅不屈,即便经历丧母之痛毁家灭村之恨,也丝毫没有丧失生的信念,所以他的梦元珠,如水一般清澈明亮。”
李星瀚已然意识到,在过去的岁月中以神明之力吞噬人类梦元中痛苦的部分,这实与他们清梦师所行为目的相同,都是为消除人内心悲痛,焕活新生。
不过清梦师这类修炼之人实在能力有限,入了人家梦元,也只不过是诵经引导,难怪对孩子没什么用,因为小孩本就不懂那些生死的道理。
李星瀚感慨,“我以为,我们清梦师,一定能除人内心之苦痛,得以唤醒人生的意志。”
“原来,并非如此,有的人,本就生念顽强。”
“是啊,也有的人,丧失生的信念,任我们再努力,也无法改变他的结局。”玄烛意味深长叹息着道。
“清梦师,何以解忧,解的尽是自渡者的忧。”
李星瀚试探问,“如此说来,那些一心求死的人们,他们毫无生的意志,定是魔神所为吗?”
玄烛收回平静目光,转头直视着他。
“魔神,是人心中的邪念,那些由恐惧、绝望、愤怒、懦弱集合而成的吞噬人生的意志的力量。”
“生死相依,阴阳两合,魔与神同行同道,始终都是人与自己的较量。”
大多时候,李星瀚看不懂玄烛的,他并非顽固的正派,秉持正义的理念势要与魔神对抗。世人对魔神心怀误解,李星瀚不那么在意,他欣慰的是这世上有真正的道,那或许存在于青松派内,或许就是玄烛。
“师傅,真的会有神明存在吗?”他无意问此问题,只是想着,神明之外,还有神明吗?
是谁主宰的他?
玄烛超然自得,“或许,回首处,神明无处不在。”
次日清晨,贾逢年一早睡醒就独坐于角落里,任玄烛怎么哄他都不肯开口,更不抬头看人。
玄烛无解,出去与李木鱼说,“师傅想了想,在你年少的时候,我也还年轻,那时候,你是我的一个小朋友。”
李木鱼呆着脸看他,眼神里却露出万般机灵。
“师傅,那时候我当你是大哥哥的。”她踮起脚尖,明快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别以为叫你一声师傅或师父你就真是了,教我本领你是我师,一起生活你仍是我的大哥哥。”
玄烛切回正题,“你如今也拾得一小孩儿,你是大姐姐了。”
李木鱼心领神会。
过了会儿,她抱着噬灵兽来找贾逢年,她把他这个仅有七岁的小家伙当成一个朋友,一个伙伴。
“年年!”李木鱼口齿伶俐口气轻快地叫他,“姐姐把猫猫给你玩儿好嘛?”
她抚摸噬灵兽的毛发,轻柔叮嘱噬灵兽道,“黑米,好好陪小朋友玩好吗?他现在也是我们的伙伴啦。”
噬灵兽高冷闭眼,看也不看贾逢年一眼。
李木鱼嫌弃丢掉它,“算了,你还是逍遥去吧。”
她从布衣小背包里取出一糖果来,白色油纸精细包裹,如一宝物。
这是她仅剩的一颗糖,也叫她饱含不舍的目光紧盯着,深深抿着唇再下定决心,送到贾逢年面前,“这是我珍藏了很久的糖,甜杏味儿的味道酸甜可口,这个时节已经不见有了。”“姐姐给你尝尝吧,希望你能接受我们,接下来的路,你若愿意,我们都愿意照顾你。”
贾逢年不为所动,默默埋下头露出个头顶给她。
李木鱼没办法,抱膝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那个看起来长得很冷酷的家伙,你可以叫他小白哥哥,他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却是个热心肠的人,你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他看不下去,正在拿自己的衣服按你的尺寸改制新衣呢。”
“还有那个长相极为秀气,个头高高的哥哥,你就叫他大星哥哥吧,他平时话不多,但其实是很温暖的人。”
“我嘛,你就叫我小鱼姐姐好啦,因为呢,我可以像鱼儿一样在水里生活,古有传言有人鱼的存在,搞不好我的母亲是人鱼呢,结识我的人类父亲生下了我。”
贾逢年一听,忽地抬头,好奇追问,“你真的是人鱼?”他看了看她的腿,“那你为什么没有尾巴?”
“人鱼,也不一定要有尾巴呀。”李木鱼认真道,“你见过大海吗?海里面,没有尾巴的鱼多了去了。”
“那我可以跟你比赛游泳吗?我游泳可是村里头最快的,我想看看你们人鱼能有多快。”
“当然没问题啊!”李木鱼心满意足,神采奕奕,“比就比,但是说好啊,输了可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认赌服输。”
“嗯。”贾逢年郑重点头,恢复了点儿孩童自然的活力。
他换上任听白为他所制的新衣,其实只是新,却毛毛躁躁并不工整。
任听白极不满意,认真思索着可精准标致压线的技术工艺,一本正经,“要是能有个缝线的器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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