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从他的话语中,忽然明白了他情绪激动的原因——他以为她要离开他。
她感觉到自己时不时透漏出对两人未来不看好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不相信他,或者自己没打算和他长久相处。
温白咬唇苦笑,心头漫上一丝苦涩。
自己也不知怎么了,以前父母在时,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凭空生出勇气,做什么都有底气。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她上了大学,遇到很多事,竟没了勇气去反抗,只会漠然允许事态发生。
因为她觉得父母这么好,也会被老天收走。
人生再努力,抵不过命运捉弄。
她渐渐由开朗明媚的少女,变得沉默安静。
傅清清是一个和从前的她很像的女生,她只有见到她,和她相处,才觉得开心惬意,也愿意照顾她。大学四年才渐渐恢复爱笑的面容。
但那只是保护色。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遇到傅揚,也不知怎么了,自己总是患得患失、敏感多疑,有时还会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虽然她知道傅揚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她有时也在耍完小性子之后立刻后悔,可自己就是忍不住。
仿佛自己要反反复复确定他的心意,才能有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温白垂下头,发现傅揚主动紧紧拉住她的手。
两人一言不发,陷入诡异沉默。
林叔在寂静快要淹死人的氛围里,轻咳两声提醒。“我们先进房间吧。”
穿过二楼长长的走廊,温白看到屋顶晶莹闪耀的奢华水晶吊灯和墙面挂的不菲名画,以及展览格窗里琳琅满目的古董摆件、瓷器、珐琅花瓶和其他很多她没见过的珍玩。
进了傅揚的卧室,她发现,他的卧室都要比她家整屋面积还大!
屋里一面墙都是法式风格的落地窗,有一扇可以打开的门外可以窥到院内茂密梧桐摇曳露出稀疏曦光,清风树影里花香隐隐透过窗户进来,偶有鸟鸣清脆。
屋里格局通透,好几个屋子分别是书屋、浴室、衣帽间和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门。
傅揚进屋后不用人搀扶,自己凭感觉就走到沙发前坐下。他一直拉着温白的手,温白也被带着坐在屋里沙发上。
林叔十分知趣地去拿傅揚想回来带走的东西,他悄悄去了书房里,关上门后,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温白想开口承认错误,可嘴巴张开说不出话,话像噎到嗓子里了。
傅揚声音清润,率先开口。
“白白,带你来家里,是有原因的。”
他的手指向角落处被宝石蓝绒布遮盖的一架三角钢琴,语音温和平静。
“那架琴,是阿姨送给我母亲的。”
温白一听,几乎不可置信。
“什么?”
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琴边,指尖都在颤抖。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她看着角落里这架琴漆光华亮,即使被垂着流苏的绒布蒙住,也掩盖不住华光。钢琴边的胡桃木角桌上,木框相框里放着一副合照,温白一眼就认出,照片里坐在琴凳上眼底含着温柔眸光的女子,正是年轻时靓丽的白繁珍。
而照片里另一位女子一袭紧身鱼尾白色长裙,皮肤冷白鼻梁高耸宛若仙子般清冷俊美,五官立体眼窝深邃,黑色睫毛卷翘至眼尾,若无唇角笑意只看眼睛无端透着冷傲淡漠,与傅揚神情极像。
傅揚表情和缓,声音和煦。
“这是我还没出生的事。”
此时,林叔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了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将盒子装入礼袋中过来解释。
“照片里是先夫人。先夫人的琴是S市最有名的钢琴家白繁珍老师教授的,也是白老师的陪伴,先夫人才能从抑郁症里走出来。”
温白听着林叔沧桑略哑的嗓音讲述着过去的事,不由想起后来母亲因为去福利院做公益发生意外导致手受伤无法弹琴的事。
一直听闻母亲厉害,可打自己记事起,她只记得母亲在开钢琴班教学,并未听她提起过去的事,只是偶尔看到她拿着过去的老照片暗自伤神,问她又缄口不言。
此刻听林叔这么说,才觉恍然隔世。
“听我小妈说,阿姨还给她上过钢琴课。”
傅揚这语调颇具调侃意味,温白想起那人精致的容颜和时尚略浮夸的摩登妆容造型,又看了看照片里清冷文静孤傲的人。
这么看,她确实不像能静坐下来弹钢琴的性子。
“所以,我妈和小妈,都见过阿姨。”
傅揚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唇里含着话说不出来,他眸光冷凝后阖眼敛起,像很用力冲破什么阻碍,蹙了下眉头,音调却很轻。
“家里...发生过一些事,加上我车祸出事。父亲和小妈的意思是,不用为了利益联姻,让我选一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他声音轻轻地,温柔缱绻。
“所以,我想带你来家里。”
他伸手拉住温白的手,眼底无比真诚,一字一顿。“白白,我家人说,比起事业,更希望我幸福。”
温白闻此,内心震撼不已。
不仅震撼于傅揚家人的通透明理,也震撼于他的坦明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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