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他觉得,好像给他花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
小一阵风波后,一切回归正轨,田姐自知理亏,又或许真的被老郭训斥了几句,尽管连着几日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在办公室里摔东西发出阵阵发泄的噪音,倒也没有找他们麻烦。
顾刚依然老实本分地在工地干活,只是期间挤时间过来看了姜寄望一眼,非要当面感谢他。
感谢不感谢他都不在意,他倒是比较期待池忆的反应,可池忆还是如老样子冷冷淡淡,加上近日卓裕总公司下了通知要例行检查,并要把结果计入考核指标,一帮人如临大敌,都夹紧尾巴惶恐地开始补资料,池忆也被从工地上叫回来,更没时间管他。
老郭并没有把他算上,他一天闲得睡十二个小时都还觉得无所事事,躺在宿舍听见风吹草动,就开门出去看一眼,发现左右几间宿舍都关着灯,更觉兴致缺缺,连抱着手机玩游戏都玩不下去。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趿着拖鞋,跑办公室,挤在池忆身边,非要帮他一块补工程资料。
池忆可不客气,立马给他搬了一沓,他磨磨蹭蹭讨价还价,又分了三分之一回去。
实际就这样,池忆还是高估了他的效率,姜大少爷这辈子除了考试,还没有一次性写过那么多字,干了没一个小时,他就趴在资料堆里呼呼大睡。池忆看了一眼,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把资料又抽了回来。
姜寄望没了垫子,被桌面硌得手臂疼,迷迷糊糊支起身体,往池忆肩上靠。
池忆甩了几次没甩开,随他去。
姜寄望醒来的时候,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只是身上多了一件带肥皂清香的外套。
熬夜加班几天,好不容易在周六把检查的领导送走,项目没有周末和工作日的区分,老郭拍板给大家放假两天,自己率先驱车而出,不知是约了人打麻将还是和人又上哪儿喝酒应酬。宋宝清带着钓竿,去松花溪上野钓,其他人睡到日晒三杆,玩游戏的玩游戏,追剧的追剧,到了晚间,三五成群吆喝着在办公区前面的院子里烧烤。
高祺立刻和食堂阿姨搭了三轮去镇上拉菜,其他几个回不了家的小年轻跟餐馆借了工具,帮着搭烤架。
一圈人,热热闹闹的。
造价和财务这一阵都累得够呛,没什么胃口,开了一罐啤酒也不等菜,就在那头猛灌,没两瓶下肚,人就开始飘了,嚷嚷着以后一定要离开这破地方,又举杯说着苟富贵勿相忘。
姜寄望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小丁正在拍杨晓磊的马屁,哄他说以后往上爬,若是当了领导,千万别那么傻逼地下命令,也考虑考虑底下的工作量。
高祺看见他,拉了根小板凳让他坐过来,右边的人并不熟,他有点尴尬,正好杨晓磊开车从外头捎带了野钓的宋宝清回来,一屁股把高祺旁边的位置占了。
“给我来点水。”
有人推过去一罐酒,问:“磊哥,上哪儿去了才回来?”
眼下只有池忆身边有位置,不过凳子上放着一筐鸡翅、切好的牛肉还有宋宝清钓回来的鱼,他盯着池忆被晚霞染红的脸看了一会,想等他主动邀请,但正忙着烤肉的池忆丝毫没注意到他,他越看那几个筐子越碍眼,大步过去掀开,一屁股坐下。
“我要吃那个牛肉,你帮我烤点。”
池忆把夹子塞给他:“自己来。”
姜寄望不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不奖励一下我?”
“送东西的人你都能弄错,你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是我,是杨晓磊,要不是他把舅舅留的纸条拿走了,我怎么可能搞不清楚!你舅舅说的,你要对我好一点。”姜寄望辩解,还不满地瞪了杨晓磊一眼。
杨晓磊正跟其他人说话,安全没注意到他的眼刀:“……还不是质检站的过来打秋风,吃拿卡要,拿钱办事也算了,拿钱还不办事,到底有没有办法管管他们!”
小丁摇头,另一个老工长插嘴:“这大鬼好整,小鬼难缠啊!”
高祺最看不惯这种人,义愤填膺的帮腔:“咱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干实事,千万不能成为这样的人!”几个人都起哄笑起来:“还轮不到你操心呢,你还是先把你一级造价师的证考下来。”
姜寄望隔着烧烤架子看着对面红光满面的几个人,突然觉得杨晓磊和高祺他们也没有那么讨厌。
吃着喝着,烧烤会转头变成了吐槽大会,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议论,连沉默寡言的宋宝清都时不时吱声,除了池忆和姜寄望。
在身边的小子撒泼耍赖之后,池忆又把夹子默默收了回来,往烤架上摊了几片牛肉,撒上佐料后给他放到碗里。
姜寄望吃着牛肉,觉得无比香辣,比以前那些BBQ好太多,于是不停给池忆递肉串,池忆撩起袖子,两臂肌肉鼓起,连着烤了两大盘,最后没办法地对他笑了笑:“还说不添麻烦,你是想把我累死么?”
姜寄望被炭火蒸着,脸上发烫,像熟透的番茄,马上就要爆浆,可他心里一跳,恍惚间觉得,这又不全是因为尴尬和窘迫。
杨晓磊闻着味过来薅盘子,他放下捧脸的手,一把拽了过来:“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看你那样子,小心撑死!”杨晓磊嗤笑一声,冲着池忆喊:“兄弟,再帮我烤两串骨肉相连呗。”
姜寄望坐在侧后方,伸手轻轻拽了一把池忆的背心,小声嘟囔:“这也是我的。”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