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先前被掼车里留下阴影,他说这话时还忍不住往后缩,隔着窗户笑吟吟看着池忆:“你帮帮我呗,剩下的钱都算你的,你不就想要钱吗,我给你呀,跑腿费!”
“怎么说话的……”语气虽然软,但话是阴阳怪气嘲讽拉满,池忆脸上明显腾起怒气,踹开地上的水往前走,杨晓磊赶紧下车拉着他:“池忆,算了算了,别和小孩过不去。”
他是见过池忆在工地上干活的,真动起手来,城里的富二代挨不了一拳。
姜寄望不嫌热闹大,嚷嚷着:“我没骂人没打人,还好心给你跑腿费,你人怎么这样啊,还想动手!”
路过的行人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杨晓磊倒抽一口气,扭头骂了一句:“你先闭嘴!”然后抄起地上的钱,塞池忆怀里:“想想你皮痒痒的弟弟妹妹,这死小子就是嘴欠,忍两个月就送走了,别和钱过不去。”
池忆攥着钱,把气咽下,向着姜寄望淡淡笑了笑,笑得后者自鸣得意的时候,对着皮卡就是一脚。车后座忽然掉出一根钢筋,池忆低头捡,姜寄望俏脸瞬间就白了,连杨晓磊也唬了一跳:“你没事在车上放钢筋做什么?”
“上次大风,老林裤衩子挂树上了,我够不着,随手捡了一根给他叉下来,忘了扔掉。”
“别没事找抽,等着。”池忆斜眼横了姜寄望一眼,把水搬了回去,只给他剩了一件农夫山泉,爱喝不喝。
杨晓磊松了口气,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工地上工人都撤了,没啥事便不想回项目部,准备让池忆把东西捎回去,顺带给他打个掩护,自己偷偷溜附近棋牌室去玩会。
他走之前看那小孩胆子不狠,又菜又爱玩,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你老实点,少惹他,看到没有,那一身肌肉,抡钢筋抡的!”
池忆清完账出来,发现姜寄望已经下车,对方把桶里的日用品依次拿出来看了一眼,最后抱着脸盆,在树下发呆。
姜寄望这辈子连住校都没住过,现在抱着牙刷、杯子和毛巾,实在恍惚,就好像自己真的要长住一样。
但想想,也不错,一个暑假不用看到孔雁声那张臭脸。
老实说,这里如果不是环境差,他真不想再回去,回想起前些日子撞破的那些不太美丽的画面,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禁缩着身子蹲了下来。
镇上都是水泥路,路边积灰积土,大货车在这里开出秋名山车神的飞驰感,不到两分钟,姜寄望整个人活像只脏兮兮的小狗。
“来两根。”池忆以为他刚才盯着收银台的棒棒糖桶,退回去,敲了敲柜台,拿了根草莓味的,隔空扔他盆子里。
“喂——”
五毛一根真知棒,糖都快热化了,粘在纸上,寻常时候他看不上,但他现在又热又晕,没吃东西,胃里翻江倒海,还是忍不住拿了叼在嘴里。池忆两口咬完另外一根,看他那样子,心想:确实跟孩子一样。
——
姜寄望被一根棒棒糖哄好了,觉得抡钢筋的猛男买糖具有别样的反差,他告诉自己没必要太轴,他妈给他请的家庭教师或是保姆,哪个不是高溢价,如果这个人真能用钱使唤,自己也能在这儿过得舒心一些,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天下午回工地收拾宿舍,姜寄望说得最多的话就是“那谁,我给你钱,你去干啥干啥”。
池忆一开始也不真收他的钱,友情帮忙,毕竟他从会走路开始就帮家里干农活,母亲生病卧床后年幼的弟弟妹妹都是自己照看,他也习惯了照顾人,有些事别人没开口,顺手就给办了,直到看姜寄望坐在床上,像个跷脚大爷,汗都没出,终于寻思出不对劲来,把东西扔下:“自己来。”
姜寄望玩手机玩得正爽,当即不乐意了:“你干得好好的怎么不干了?”
池忆说:“我又不是你妈。”
“我妈才不会这样呢。”姜寄望非常识趣地打开背包,把钱塞给他,大气地说:“小费,给你!”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想花钱找个保姆。”他把钱在手里卷了卷,想起杨晓磊的话,觉得自己付出了体力,确实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他来这里赚钱读书,面子不面子不重要,索性揣兜里,给他把被子套好,扫了地,又顺带收拾了一下桌子。
姜寄望一心两用,玩着手机,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吃零食,就指挥他拿矿泉水或是开箱子。
“真是个事儿妈。”
池忆在心里想,家里弟弟妹妹加起来也没他事多,城里的小少爷过得就是精细。
等到姜寄望没声,他拎着垃圾袋走了出去,可没过两分钟,就差长在床上的人吭哧吭哧追了出来,在垃圾桶边上把他拉住。
池忆彻底失去耐心:“祖宗,又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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