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楠松了口气,笑眯了眼,就差明着暗示他好好搞好关系,可是甲方的张总又跳出来表示不乐意:“这……这行不行啊?酒店也不远,要不还是我……”他调子拖得老长,眼睛瞟来瞟去,但脚步已经不自主往车里跨。
“没问题!这都还没出一环呢,才多远的距离,是吧,小姜,你说呢。”汪楠打包票:“你可得把池总送到地方再走。”
要问姜寄望的意愿,那肯定不想,但他职级最低,上任第一天就拂了顶头上司的面子,未来工作也就不要想顺利展开,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寄希望池忆明白自己的抗拒,自己打车离开。
可那高大的身影却像一幢密不透风的墙一样挡在他的面前,池忆在等,等眼前的“怂包”做出反应,姜寄望的少爷脾气他是见识过的,伏低做小这辈子就和他不搭边,他不痛快能祸祸所有人,他很乐于看笑话。
但姜寄望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低头,比路灯杆还呆直。
这种超出认知的失控让他心里十分憋屈,就好像自以为自己事对他了如指掌的人,到头来却根本什么都不是,自己在对方的圈子里只是一个半熟不熟,社交距离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路人,这让他对这十年残存的侥幸荡然无存。
池忆的脸冷下来:“我有事和他说。”
周围两张大脸同步僵硬,这酒桌上也没见池忆对谁高看一眼,汪楠的小眼睛立刻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后知后觉问:“以前认识?”
“不……”
“我们以前是一个高中的。”
“池总不是S省的人么,怎么跑到广海去读高中……”张总摇下窗户把脑袋支出来看了一眼,汪楠果断地上车关门,轿车从姜寄望脚边开过,车窗缝隙里隐隐飘来谈话声。
姜寄望来时和汪楠一车,眼下只能硬着头皮打了个出租把人送去酒店,还好池忆靠在后排闭目养神,一路无话,坐在副驾驶的他也能偏向窗外,借光怪陆离的夜景麻醉自己。
……池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穷小子,现在的他光芒万丈,可还会看得起自己?
五分钟后,出租开到酒店门口,车上的人却一动不动,姜寄望只能付了钱,解开安全带下车开门去推他。
手刚伸过去,就被池忆用力捉住。
“……”
他下意识往后缩,池忆半眯着眼,言简意赅说:“晕,走不动路。”
姜寄望看看司机,酒店里有人拖着行李箱出来,绕过他们径自拉开了后备箱,出租司机只能表示爱莫能助:“喝这么多,你还是把人扶上去吧,万一吐了呛气管里。”“我还喝多了呢。”
姜寄望小声嘀咕,转念又想,自己喝得还不够多,早知道不如再多喝几杯直接人事不省,保不准汪楠还给他包车到家。
现在后悔也晚了。
姜寄望拔萝卜似的把池忆从车里拔出来,说他不配合吧,自己倒没怎么使劲,说他配合吧,人立刻就握住了他的手,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把他当苦力。他老老实实把车门甩回去,站在马路边,四肢僵硬得比拐棍还像拐棍,池忆给他硌得肋骨疼,几不可见笑了。
他一笑,姜寄望觉得三魂七魄都飞了,直奔电梯去。
池忆展平嘴角,得出两个结论:
姜寄望瘦了。
以及,他非常非常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
酒气顺着背脊一路冲到头顶,于是,所有的试探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池忆捏了捏鼻梁,抢按电梯楼层时,把姜寄望箍在了身前。
然后,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反正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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