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也读不进去书,你总不能一辈子看着他,有这份心为家里,已经不错,你妈妈我会托乡里乡亲照看着。”
池怀是没有那个坏心,然而他去了工厂后,因为没有分餐的意识,不知被谁传染了乙肝,别人垫钱给他治,他为了还钱,居然跑去网上借贷,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顾萍打这个电话,主要就是为这事。
池忆分身乏术,只能用自己攒的钱帮他还了,前几天刚打款过去,又忙着考试,这两日回过味来,依然感到心累,一分一厘的小事,逐渐让他意识到,他和姜寄望之间不只有难以弥补的差距,自己更像是个无底的黑洞。
二十岁的他没法放下家人,也不忍心将姜寄望拖住。
真累啊……
内心有个声音在鼓噪他——
你那么克制地活着,不断压抑自己的内心有什么用,留下的只有痛苦,既然以后这些都会失去,不如抓紧这一次机会。
桥洞上火车驶过,噪音被放大数倍,十分嘈杂,他很想不顾一切说出自己的爱意,但哐当哐当的杂音充斥在两人耳边,姜寄望只能借助微弱的光,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却一直听不清。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池忆到底在说什么,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池忆追上去,抓住他的手,两人同时冲出桥洞,外面天光大亮,春色正好。
如梦初醒的池忆,再也说不出口。
“你刚才……”“我……我让你走到我的身后来,别摔了,你反而直愣愣往前冲。”
“我还不是以为……”姜寄望忽然愣住,自己以为什么呢,以为他会对自己表白吗,谁会在桥洞下表白,何况池忆面色坦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说的,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吧。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手电筒照过来,在山里各怀心思转悠了半天的他们,才恍然天已经黑了,张世传骂骂咧咧冲到前方:“你们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不接电话也不看消息。”
几人回到营地,中心的篝火已经点燃,一群人围坐四周,骰子、真心话大冒险、扑克变着花地喝酒。
张世传搂着妹子,积极参与,楼云窝在躺椅上打游戏,只有康咫陪姜寄望聊天,偶尔和池忆还能搭上两句,他们三个不入伙的人在一旁十分惹眼,没过一会,有人喝吐离场,有人幽会躲开,游戏的人数不够,他们又被拉去凑数。
姜寄望坐在原地不动,康咫起身要去,回头看了一眼池忆,对他说:“或许你对这样的场合不感兴趣,不过来都来了,不玩一玩认认人么,也许以后会用得到的。”
池忆忽然站了起来。
姜寄望为池忆一反常态的举动感到惊奇:“康哥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展望了一下未来。”池忆把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长风吹来,有那么一瞬,他像摩西分海般劈开巨浪,迎着日出无谓的航船,未来好像也没有那么悲观了:“他说的对,来都来了,多个朋友多条路。”
三人参与进来,饶是姜寄望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也怕这些人下限低,提出什么令人恶心的规则,好在后面玩得很素,无非是喝酒热热场子,池忆又运气爆棚,整晚基本没输过,唯一输掉的那一次,还是帮姜寄望的失误顶锅。
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不熟的人都没什么意思,在场的富二代们,对他的私生活也不感兴趣,张世传出来圆场,给他把酒倒上,意思一下,池忆却走到了草坪中央。
“给大家唱首歌吧。”
他指着一边的吉他,见无人反对,走过去抱在怀里,开始拨和弦。
看场子的那段日子,在隔壁酒吧认识了一个驻唱的,他去帮客人拎宵夜,会碰上对方换场出来嗦粉,两个人老家都是内陆的,多聊了两句,池忆每天捧场听他唱歌,熟悉之后,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了一首歌。
和弦是很简单的和弦,却撩拨得在场的人一静,他们认真审视着那个沉稳低调的男生,才发现他有一种高山深水般的魅力。
“哦,是莫文蔚的《爱情》。”微醺的氛围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这个小子看上了在场哪个姑娘,池忆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姜寄望身上。
姜寄望红着脸高兴极了,连喝了两杯酒,恨不得把他赶下台,自己站在视线的中央大声告诉所有人:“他喜欢的人是我!”
当他翘首以盼地看过去时,池忆又别开了目光,两人一前一后,跟猫抓老鼠似的。
严格说起来,这首曲子弹得并不怎么出彩,池忆本人也没有一点声乐技巧,除了饱含的对旁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感情。
喝醉酒的人反应变得真实,连捧场都不捧了,到后来都在低声说话,弹琴的人无人问津,只有姜寄望守着,一动不动,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池忆放下琴,姜寄望一边搓腿一边鼓掌,给他看乐了,下意识说:“送给你。”
姜寄望隔着篝火笑。
池忆后知后觉,眼眸迅速暗淡下来:“……不过你什么都不缺,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
姜寄望越过篝火,拉起他的手,狡黠地看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在看他们时,将嘴唇凑到池忆的耳边,认真地说:“没有啊,你还可以给我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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