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考的事,贝碧棠说道:“光美,我们回去吧,我带你。”
贝碧棠面上一副放下的模样,但冯光美还是不放心,她心里不由地替好友叫屈。
贝碧棠哭着脸跑出家门,连路人老阿姨都知道她不对劲,贝碧棠的家里人,都没个动静,她们就不担心贝碧棠冲动做了傻事吗?
冯光美扬起笑脸,贴心地说道:“碧棠,今天我们两个都休息,现在又都出来,天气还这么好,我们先不回去了,去逛街吧。”
贝碧棠迟疑地说道:“这不好吧,还是回家吧,你还要看书复习呢。”
冯光美推推她,抱怨说道:“我平时已经够努力看书的了,家里的电费,一个月比一个月高。碧棠你饶了我吧,让我放松一天,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
贝碧棠看冯光美苦着脸,难受的样子,点头答应道:“那好吧,我们去逛街,夜校上课之前回去。”
冯光美欢呼道:“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看了看附近,贝碧棠又说道:“那我们在这边吃饱喝足了。我请客。”
跟冯光美聊下来,贝碧棠心里模糊不清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了,她决定了,要干两件大事。
在这之前,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也不错。
贝碧棠爽快了,冯光美却迟疑了,她摇了摇头,说道:“可别,在南京路附近吃喝,那可不便宜。白逛还行,我们还是回石库门附近吃东西吧。”
贝碧棠坚持说道:“家附近的餐饮店,想要去吃还不简单。光美,难得到了南京路这边,不能空着回去,白费我车钱。”
贝碧棠这么说了,冯光美只能说道:“行吧,我舍命陪君子,不过花到钱我们平分。”
贝碧棠劝说不过她,想着以后要好好回报冯光美。
冯光美今天为她做的,比家人都要好。
两人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逛过不少次南京路,但大多是只逛不花钱,顶多喝个汽水,吃个生煎,点个馄饨。
可是贝碧棠和冯光美却对南京路上好吃的老字号如数家珍,说起来头头是道,像是尝过了千遍万遍,都是因为馋的。先是贝碧棠带了一小段路,反正有大把时光,也不急。
两人干脆推着自行车,步行走着。
路过气派恢宏的上海邮政总局大楼,这栋有着白色大钟和长长旗杆的西式建筑,在不少老电影中出现过。
冯光美看着高不可攀的大楼,一脸向往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去里面工作。不说外滩万国建筑,就单单说这邮政大楼,拿出来就够上海的派头了。要是我照相机就好了,去外地上大学之前,拍几张照片,带到学校去,给外省的人显摆,臭美一下。”
贝碧棠心情复杂地说道:“光美,你要报外地的学校?为什么?上海的学校不好吗?”
冯光美回过神来,说道:“上海的学校好是好,但是我想趁年轻,多出去看看,要不然毕业后也是分配回户籍所在地。你想想,出去旅游,不说介绍信,单单火车票就很难买了。要是在外地上学,住宿、伙食都可以在学校解决,能省下多少旅游的钱。”
贝碧棠笑了笑,说道:“你想得真机灵。”
冯光美假装叹了一口气,忧愁地说道:“不过,这只是我心里偶尔想想而已,不一定要去外地上大学。我可不舍得家人,上海的美食,当然,还有你!”
说着,冯光美重重地拍了一下贝碧棠的肩膀。
贝碧棠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她高兴地说道:“你喜欢旅游,要是愿意有个伴,我可以攒钱跟你一起去。”
冯光美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啊!一言为定。”
她伸出一根小拇指,贝碧棠停了下来,她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冯光美的小拇指。
贝碧棠说道:“一言为定!”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勾着手指,相视而笑,眼光照在她们的脸上,闪闪发光。
远处的钟楼,敲响了钟声。
两人没有明确要去的地方,连路标都不看,前面有路就走,有弯就绕,有红绿灯就过。
经过沈大成,贝碧棠询问冯光美,要不要进去吃早餐?冯光美摇头拒绝了,说她不想吃糕点。
于是两人继续走,没有停留。没到南京路之前,南京路上好吃的家家都想吃,来了南京路,反而不知道要吃什么了,这个不想吃,那个也不想吃,失去了好胃口。
走到云南南路,还没走到鲜得来,便闻到了一股浓香。
两人透过店铺窗户,看到鲜得来里面座无虚席。
两人同时意动,终于有想要吃的了。
冯光美先开口说道:“碧棠,我想吃点大荤的,你呢?”
贝碧棠咽了一下口水,语气镇定地说道:“我听你的。”
她最近一段时间,只能以白水、白粥和凉拌面度日。加上她要早出晚归,没时间买汰烧,不杀鱼了,没了偶尔带回家的鱼福利,家里的伙食一降再降,她好久没吃有油水的东西了。
现在做出了决断,胃口也恢复了。
两人进了鲜得来,等了一会儿位置。
贝碧棠和冯光美不约而同地点了排骨年糕,还让服务员多加点酱。
排骨年糕配什么,当然是陪面筋百叶单档汤。又点了两碗单档汤,两人才心满意足地坐下来。
贝碧棠去拿筷子,烫筷子,冯光美去到辣酱油。分工合作,该拿的都拿了,坐等上菜。
也没等多久,白色工装的服务员,捧着木盘,将排骨年糕和单档汤一起端上来。
酱汁呈透明的淡红色,让人一看就有食欲。酸甜可口,凑近碗一点,还会被醋味呛到。
冯光美一边搅和,一边说道:“我还是喜欢吃醋味浓一点的排骨年糕,排骨油炸过,年糕又是糯米粉做的,两样凑在一起本来就腻上加腻,还是多加点醋味进去,更好吃。”
贝碧棠夹起一块扁圆的年糕,说道:“我的口味跟你一样,也喜欢吃酸一点的。西北的醋可好喝了,可惜不方便带回上海。要不然你也尝尝。”
冯光美瞪大眼睛,惊讶说道:“天啊,喝什么?喝醋!醋能用喝字来形容?贝碧棠你这是什么怪口味?”贝碧棠不服气说道:“这有什么?西北人不可一日无醋,那里酿的醋,酸酸的不呛人,有的还有点甜滋味,跟我们喝橘子汽水一样。”
两人天南地北聊着,嘴里的称呼从“光美”、“碧棠”变成了“冯光美”、“贝碧棠”。
吃完早午饭,两人继续闲逛,从南京东路往人民广场方向走,游客越多。
还有人向贝碧棠和冯光美问路,两人给外地游客指了路。
等游客谢过走了,冯光美没话找话,问道:“你听出问路的人的口音了吗?你猜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贝碧棠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冯光美,你无不无聊,没看到她们拿的包上,印着哈药六厂四个大字吗?再说了,人家一口东北腔,我可比你这个在崇明插队的人,见到的外省人多。”
冯光美只听自己想听的,她一拍手,大声说道:“恭喜贝碧棠同志!答对了!奖励你亲吻一个!”
说完,冯光美作势要往她脸颊上亲去,贝碧棠一边躲,一边秀眉皱得紧紧的。
冯光美嘴里叫嚷着,“碧棠,你别躲呀!多叫我伤心!”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外国人闯进来两人的画面中,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两位美丽的小姐,能不能给你们拍张照片?”
两人被吓一跳,贝碧棠尴尬地看了一下,盯着她们看并起哄的周围人,犹豫地说道:“可以。”
旁边的冯光美不动声色地整理起了衣服,她还伸手替贝碧棠整理了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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