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头攒动,路两侧叫卖声不止。
商贩的吆喝一声大过一声,扯开了嗓子喊,只盼着路过的人能光顾自己的生意。
若是往日,这些摊子跟前一定有不少人光顾。尤其是那烧饼摊子,香的人几里之外就闻到了。可今日,任这些商贩如何叫喊,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因为所有的客人都汇聚到了一个地方——万事阁。
三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门派,号称可解万事忧,故而自称万事阁。
这谁能服?于是江湖中人纷纷上门找茬,有求破悬案的、有求找人的、有求寻物的,甚至还有求财求亲的,委托什么事的都有。
这些人上门找事,本是为破了万事阁的狂言妄语,结果桩桩件件下来,反倒成就了万事阁。
因为来委托的,万事阁还真一一解决了。
万事阁的名字自此便打响了。
万事阁于苏州府起家,用一年的光阴打响名号,接着又用了两年的时间拓展势力,至今为止,整个江南的重要城池都有了万事阁分阁。
不论权贵还是百姓,只要有钱,只要所求事不触碰大梁律法,皆可到万事阁去委托。
今年,万事阁开始向北上拓展,所到的第一个城池便是北直隶的保定府。
不过万事阁出名于南方,北方地区少有人知,便是有走南闯北的生意人闻过其名,也只是知晓而已。
因此,为了在北方地区将生意拓展开来,分阁开业第一日,由万事阁主白公子亲自坐镇接受委托。
万事阁第五十阁开在这条街最末一间铺子,铺子不大,外头排队的人倒是不少。
这万事阁吆喝了大半个上午,又说自己从苏州府来,又说自己什么都能办,真真是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想看看到底有什么能耐。
商铺内摆了张桌子,桌子跟前坐着一位白衣公子,那公子并未以真面目示人,而是戴了一个纯白色的面具。
公子两侧各站了一个身着短打的少年,两人交替说着万事阁接生意的规矩。“除有违大梁律法与公序良俗之事,任何委托,万事阁皆可解决。”
“正坐之人是我店老板白公子,所求之事需付报酬价格由白公子定夺。”
“价格谈拢后,求助者需先付一半的银子给我店,待事成之后,再将尾款付齐。”
“我店最低价格为二两银子,也就是说,再简单的事要求助于我阁,也要付二两银子,诸位请想好再来委托。”
本来凑热闹的人来此处观望,脸上带着的都是好奇的神色,听到两个少年这样说,好奇皆变成了不屑。
“二两银子?还是最便宜的,疯了吧?你们不如直接到那钱庄子抢钱出来!”
“二两银子买的粮够我家吃半年了,谁家有脑疾啊,这钱不买粮给你们送来。”
“我瞧这万事阁这么能耐,怕都是他们自己说的哦!最便宜都二两银子,哪来的生意可做?没人亲眼所见真假,那想传的怎么神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众人觉得这样的分析十分有道理,纷纷点头。
同时,因为高昂的价格,来看热闹的人们也对这万事阁也没了多少好感。
而面对此情此景,坐在椅子上的白公子丝毫不见慌乱。
他右腿曲起,踩在椅子上,同时右手搭在曲起的腿上,手上还拿着把没打开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动作随意,语气也是漫不经心,“万事阁七日开张一次,一次只接三桩生意,先到先得。若错过这次机会,便只能等下次了。”
这话一出,周围嗤笑声更大。
二两银子买个子虚乌有,当人是傻子呢!
但别说,还真有傻子。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此时一位妇人捧着一袋子钱从人群中出来。“白公子,您当真可解万事忧?”
桌子对面摆了一张空椅子,是给客人准备的。
白公子用扇子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同时将腿放下来,看起来正经了些,“自然,您有何所求,坐下说。”
那妇人眼泪含泪,抽噎道:“我家大姑娘六岁时被人抱走了,我找了整整十二年都未曾找回。”
“这是我手里全部的积蓄了,我数了数,正好够二两银子。若是白公子能帮我找到女儿,莫说这些积蓄,便是我为你做牛做马也行啊!”
“当牛做马就不必了,钱财便是我帮你办事的报酬。”白公子道:“既然你有二两银子,那此事也不难,定为二两银子即可。”
“按照规矩,我先只收你一两,另外一两你拿回去。”
妇人想直接都给白公子,被强调几次这是规矩以后,她才将一半的钱分出来。
众人看着这妇人,不自觉摇了摇脑袋,好像在说这妇人真是傻,这钱真好骗。
收下钱后,白公子问妇人:“你可有你女儿的画像?”
保定府靠近京师,是拱卫京师的重镇,算是富庶的地方。百姓家里有钱,吃穿不算愁,日子便会过的精致些。
很多人家习惯从小给孩子画画像,一年一张,将孩子从小画到成家。
白公子估摸着妇人如此爱自己的孩子,丢了十二年还在寻找,便是家里不算多么富有,应该也会为她年年画像。
果然,那妇人点头道:“有的有的,但孩子丢了,也只画到了五岁。”
白公子略一点头,“足够了,将她的画像拿来吧。”
妇人日日思念女儿,女儿的画像是贴身带着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将里面的东西递给白公子,正是女儿的画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虽说都不屑于万事阁离谱的价钱,但看热闹还是很乐意的。尤其是在看到白公子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时,他们更加好奇万事阁会如何解决这件事了。
十多年前就丢的孩子,这天下这么大,能找得回来?
只见白公子盯着画像瞧了一会儿,便开始照着画像作画。
这举动让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来看。
妇人的孩子已经丢了十多年了,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肯定是大变样,照着五岁时候的画像作画有何用?
还有白公子所有的纸笔,实在是新奇。纸不是宣纸,而是一种硬挺的纸。笔也不是寻常的笔,而是一种木质的笔,笔头带着些黑色,不用蘸墨,一划便能出来黑色。
看着周围人惊奇的目光,白公子身侧的一个少年偷偷笑了一下,对另一个少年说:“叶柏你瞧,咱们公子这铅笔和素描纸,还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收获一大批好奇的目光。”
叫叶柏的闻言,将食指比在唇上,嘘了一声,“你别影响公子作画。”
叶松挑了下眉,闭上了嘴。
白公子很快画完,将画像递给了妇人,“这是她如今的模样,你重点在易州、定州、深州和河间府寻找。若这四处没有,再找保定府和顺天府。只要她人还在,这些范围内概能找到。”
妇人接过画像,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形,“这、这这……”
妇人的惊叹还未出口,倒是有人先出了声,“诶?这不是黎家肉铺黎大头家新娶的媳妇么!”
妇人闻声回头,“黎家肉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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