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间是真的累了。
他这一辈子,上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充实的一天,跳了楼,逃出了白家,看到了墙外的天空,见识了真正的山与湖泊。
其实一路上没怎么出力,但躺在床上,身体酸的厉害。他闭上眼,感觉于怀鹤坐在自己身边,能听到很静的呼吸声。
他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后,归雪间才知道,他们并不是在修仙界,而是在普通的人类城镇。
在深山老林中躲着,于怀鹤一个人不是不行。但当时归雪间都昏过去了,不能风餐露宿,得找个稳妥的地方歇着。
至于修士们聚集的场所,此刻怕是遍布了白家的人,正在搜查他们两个,很危险。
归雪间想了想,所以于怀鹤带自己来了这里。
虽然修仙之人与普通人在外貌上没有差别,但身怀灵力,在灵气匮乏的地方,仿佛夜晚的明珠,很容易显露踪迹,想要隐于市井,也很困难。
他们的状况有所不同。
于怀鹤对灵力的控制程度绝非常人能比,而自己……归雪间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的手,尝试着握紧,却没有力气。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
于怀鹤说:“我找了个大夫。”
这个大夫,大概是给自己找的。他吃了灵丹妙药,身体却没有多少好转,还是病恹恹的。于怀鹤可能觉得他没有修仙,丹药对他没什么用处,所以找了个人间的大夫,为他看病。
他不死心地问:“给我找的吗?”
这个人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头一天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安置的场所,第二天已经光明正大出门找大夫了。
于怀鹤点头。
归雪间觉得自己没病,过去的十七年一直如此,他的身体可能和白家有关,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于是,他尝试着反抗。
于怀鹤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昨天只走了三里路,昏迷了三个时辰。”
语气很平静,但归雪间听出他的意思,是与一般人差别太大,很不正常。
归雪间:“。”
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能被称作没病,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接受。
于怀鹤请的那位大夫据说是当地名医,忙于坐诊,归雪间又不能出门,得等大夫结束诊治后过来。
等着等着,归雪间睡了过去。
他并不怕黑,但于怀鹤以为他怕,房间里都留着灯。
亮光难免晃眼,归雪间都是埋在被子里睡的。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响动。
帐子似乎被掀开,人影落在自己面前。
脚步声沉重,不是于怀鹤。
归雪间不是很想面对大夫,装作还在睡。
被子外的左手被人扶了扶,大夫的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把了好一会儿脉。
大夫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精神抖擞,每天辰时初就开门坐堂。他今日听人找自己,说是家里有人病的不能起身。一过来看人好好的,只是看起来偏瘦,以为太夸大其词,没料到一把脉,气息紊乱,身子骨的确太弱。
他说:“这位小公子体弱多病,心力憔悴,多愁多病,郁结于心,须得好好将养才是。”
归雪间听见于怀鹤问:“那该如何养?”听起来似乎有一直养他的意思。
大夫的话喋喋不休的响起。
于怀鹤听着。
大夫讲得口干舌燥,他怕眼前这人看起来年轻,身子骨又健康,说不定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又瞥了眼床上的病人还没醒,不必担心他听到自己的话,便刻意吓唬人道:“要是养不好,是很容易死的。”
归雪间听了倒没什么感觉,他前世是死的很早,但不是身体原因,而是到了命中注定该死的时间了。
于怀鹤“嗯”了一声。
大夫好不容易讲完了一大堆叮嘱,大笔一挥,用随身带着的笔墨写药方。
又闲不下来,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兄弟吗?”
于怀鹤的嗓音依旧是冷的,一字一句很清晰:“未婚夫。”
归雪间的身体一僵。他没有料到,自己已经睡了,听不见的,于怀鹤还演得这样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大夫也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遇见过种种不可告人的阴私,眼前的少年却如此坦白。
如此一来,他更要为两人多加考虑。
大夫咳嗽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如此甚好,甚好,男才男貌,很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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