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回应对方的求情，自顾自走向第二辆车：“动作快点，巡逻机器人要来了，要是因为临时搜查耽误了时间，你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是，少爷”，保镖惶惶躬身，刚好对上地面上未干的血迹，脸部抽搐了几下，惊觉自己已浑身湿透。
吴双没好气地把自己砸在座椅上，看着终端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正是蓝新提着尸体沿路边慢吞吞走着的身影，似乎是在联系机器人回收罪犯。
很正常的举动，但吴双却表情不善：没有交通工具怎么可能堵到他的货车？难道真有那么巧？一个猎人刚好在他们经过时发现车上有罪犯？
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超出他的控制，自从过关斩将成为第一继承人之后，他再也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如果她能躲过静默者地追杀，那他不介意把她当作自己的对手来认真对待。
吴双用拇指摩挲着食指，饶有兴趣地想着，表情疯癫地盯着屏幕。
——她走进了黑暗的巷子里。
吴双没有犹豫，操控着监视器立刻贴墙进入。但巷子里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
吴双差点站起来，狠狠地撞到了自己的脑壳，监视器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别说人了，巷子里头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有保镖的尸体躺在地上，依旧汩汩流着血。
密道？高等人？谁派来的？内城知道了他们的交易？她会不会杀回来？
吴双呼吸紊乱，惊疑不定，刚刚的游刃有余和骄傲自满瞬间荡然无存。他咬牙犹豫片刻，到底是对自己性命的珍视占了上风：“让最近的静默者来找我。”
另一头，蓝新早早感觉到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注视，特意装作联系机器人多绕了几圈。
她的摩托还没发货，这次依然是借了吴辰的，但吴辰的限量定制款摩托实在太显眼，蓝新不敢轻易暴露，只好步行，然后用影子甩了监视器。
不过，这之后她没有离开，而是加快速度往货车跑去。
——杀了没耳朵后，蓝新也眼馋过改造人技术，曾询问过几位舍友。
专业人士吴辰很排斥这个话题，对人体改造颇有怨言；孟淮也谨慎地表示非必要性的人体改造属于黑产，而且会在污染区失灵，弊大于利。
因此，蓝新迅速将西装男和没耳朵等人联系到了一起，同样是改造人，同样有组织，他们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蓝新自知杀了一个静默者罪名不小，如果坐以待毙只会陷入被动，她必须主动出击，只有这样才能掌握更多信息。
而且，这几辆货车上有香味。蓝新现在的嗅觉已经能分辨出墙、高等人、怪物的不同味道，但货车上的又是一种新味道。
黑夜是她最好的伪装，直到她攀附在车底时，都无人发现她的踪迹。
蓝新刚刚固定好自己，货车就发动了。
颠，真的很颠。
蓝新后悔自己没有趴在车顶。她趴着的是最后一辆车靠近车尾的位置，尽管颠簸和路面飞弹的石子让她苦不堪言，但蓝新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辨别他们走过的路。
他们驶出了本区，过了一道又一道矮墙，却没有停下一次。
之前声势浩大的强制隔离已经结束，可他们通过相邻两区的大门时居然连检查都不需要，这明显不合常理。
谁能有这么大的权力？蓝新甚至怀疑这是内城的官方势力，只是和污染区一样，被政府以“避免不必要恐慌”为由加以保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沿途的建筑渐渐稀疏，蓝新左右臂交换着扒紧车底盘，已经更替了无数次，双臂早已发麻失去知觉。
而货车终于减速，迎来了它的第一次搜查。
搜查地灯火通明，蓝新只能老老实实躲在车底，祈祷他们不要检查车下。
这里已经很接近高墙了——外城最外围的高墙，蓝新可以闻到它那格外甘醇独特的香气。
西装男下了车，和另一个人交谈起来。周围太吵，蓝新没法辨认他们的聊天内容，她从车底下来，趴伏在地上cos贞子，竭力想看清对话的两人。
她只能看见那人的下半身：低跟短靴、直筒西装裤、一尘不染且没有一丝折痕的白大褂。
结合身形和声音判断，是二十五到四十岁的成年女性。他们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蓝新只能依稀听到“货物”“实验”“样品”这些词。
这场检查很快就结束了，货车顺利通过关卡、卸货。蓝新目睹全程，确定了车上香味的来源正是货物中的密闭箱子。
有的箱子上开了小口，几个穿着同样白大褂的人吆喝着让搬运工动作轻点，别伤到样品，蓝新死死盯着一个箱子的开口。
那里头，一双没有情绪的眸子回望着她。
他看着她，又像是在看远方，似乎已经精神涣散了。
蓝新头皮发麻，被那双眼睛里的绝望裹挟着，几乎说不出话——
实验样品，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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