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半敛了眸：“现在我想通了。”
“唔？”
“我对她的恨，远比爱更多。”
顾岭深此时已不再是刚刚那个泡着红茶、做着三文鱼沙拉的居家暖男了，他现在冷眼看向林隐，在几句话之间已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样子，他问她：“现在你已经确定她是你生母的身份了？”
“我不确定。”
“所以你也不打算确定？”
林隐沉了沉嘴角：“有些事情不需要确定也可以做。”
顾岭深再次侧目，为她如此的果断投去三分惊诧：“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隐的视线掠过他，看向远处，神情有些疲惫，“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她垂落纤长的睫毛，覆盖住自己的眼眸，“不管她是不是，我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我现在停止，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十一年前她就知道，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有后路可以退。顾岭深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指，紧紧攥着，仿佛想把她的手狠狠捂热。
“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一颗棋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林隐面无表情地诉说着，像是说给顾岭深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她当初为了嫁入豪门，抛夫弃女、狠心绝情。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女儿，哪怕只有一次。她好像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那段经历，好像她的人生就是从遇见顾纵海才开始的。”林隐抬起头，眸间都是痛色，“那么我和我爸算什么？我们在她眼里算什么？”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只有在问到最后一句话时，才微微有些激动。
但她知道，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顾岭深缓缓站起身，走向窗边。他双手插进裤兜里，看着窗外深浓的夜色，似在沉吟，许久才踌躇着说：“Lucky，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对她，“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林隐不解地望向他，“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齐心合力。”
“你今天对她的敌意，好像比从前更大了。”
“那是因为我最近发现，她再一次把我当成了一个筹码。”林隐讥诮着，想起了黄婉华在她面前装做不经意却又几次三番把话题强行引到张祖菲身上的样子。
那贪婪又可笑的样子。
顾岭深沉默，从窗前走回，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走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轻抿了一口，似在思忖着什么。
林隐也放下餐勺，缓缓走过去，低头看向他：“你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什么？”顾岭深从沉思中恍然抬头。
“最近都没有你的新闻。你的深南科技不是要作为交换卖给顾氏集团么？”她蹲下身，“所以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顾岭深皱起眉头：“黄婉华那边一直卡着。而且顾纵海想用资金而不是股份来买深南科技。但我只需要股份，我要的本就不是钱。”
林隐点头：“要想得到顾氏集团，股份远比钱更重要。”
“听说集团最近打算做一个新项目，要在西区建一个游乐城，这或许是一个契机。”他抬头看向林隐，“如果能让黄婉华把资金全部都投入到游乐城的项目上，那么集团想要深南科技，就只能用股份来买了。”“游乐城？”林隐若有所悟，“那块地的所有者是不是大印集团？”
“是。”
林隐冷笑着：“难怪她对张祖菲特别上心。”
听到“张祖菲”这三个字，顾岭深立刻想起了那天在晚宴上拉住林隐的男人，那个被他打了一拳的男人。
他的脸色沉了一下：“这个人是大印集团的太子爷，现任发展部部长，所有的投资项目都会由他经手和定夺。顾氏集团要想中标西区这块地，自然是要讨好他的。”他沉吟道，“更何况我刚与他大打出手过，对黄婉华而言，简直是利好消息。”
林隐“嗯”了一声，眼底突然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所以我们不妨让她成功，让她把全部资金都投在西区上，这样你才有机会拿深南去换股份。”
顾岭深瞳孔猝然收缩，前因后果一联想，已知道了林隐的用意。他猩红了眼眶，看向林隐道：“其实你要做的，我一个人就可以。我会进入集团，会想办法把属于我的拿回来。等到那时候，黄婉华就自然而然地失去了所有。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起身走近林隐，“你不必以身涉险。”
“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隐收拢手指，“况且上次你还想让我在她身边做卧底的。”
“世事无常，环境在变，人也在变。”顾岭深把林隐刚才说过的话又还了回来，“如果是用这种办法，我宁可一败涂地。”
林隐听到这句话，动了情，转身吻上他的唇。
他瞳孔里的锐意在一瞬间退散，雾气上行。他狠狠揽住她的腰和背，反过来掠夺。
许久，他微微松开她，却仍是扶着她柔软的身体，他幽幽地问：“还记得那天蹦极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么？”
“我应该记得么？”林隐脸上起了红晕，语调些微的颤抖。
“那天我们吊在半空，我说：我好像爱上你了，Lucky.”顾岭深抱着她，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狠狠地看清楚，“我不相信你对我从来都没有哪怕一点的爱。”他停顿了片刻，终于问出了那句早就想问的话，“楚幸，你爱过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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