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回避,但说的也是实话。
她出身普通,父亲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家境算得上清寒。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出入过如此高端的场所,更别提放眼所见皆是权贵。
今晚她出现在这里,只因为她想给黄婉华一个痛击,以报复这个女人当初对她的抛弃,但这并不代表她此刻要为难自己,去做无谓的应酬。
黄婉华侧头看了林隐两秒钟,看出了她眼底的坚持。她少有地妥协道:“好了,不难为你了。不过要是觉得无聊了,随时来找我。”说着,轻轻拍了拍林隐的肩,随即走向另一处人堆。
林隐目送黄婉华离开,眸色一敛,默默向角落里走去。
此时此刻,她亟需一个人安静地坐着,默默思考接下来的一举一动。要如何在晚宴开始时拔众而出,如何一步步走到黄婉华面前,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质问她。
这些都需要深思熟虑,以期达到最大的效果。
“不习惯这种场合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说实话,我也不太习惯,可是没办法。”
嗓音听上去清润又温和,林隐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顾云浅。
果然,她回过头就看见他正拄着腋拐站在她身后淡淡笑着,一张清癯俊雅的脸上,略微有些薄醉微醺的红。
同为顾纵海的儿子,顾云浅也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了,但在他身上却从未出现过那种豪门子弟特有的纨绔之气。反而彬彬有礼、谦逊温和,时刻都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舒适感。
“看上去你站得并不舒服。”林隐的视线从他的腋拐移向他额头的细汗。
“要是想舒服,势必就会矮人一截。这种时候,我宁可自己累一点。”
“你好像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浅显的真理。”
“只不过是淋了雨的人,想要为别人撑把伞而已。”
“要不要我陪你去那里坐一会儿?”林隐早已选好了一处位置,在宴厅东侧有一张宽大的L型沙发,暂时还没有被别人染指过。
“你先去,我稍后过来。”顾云浅忽然神秘地笑了笑,“也许再等等,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林隐听见他这句话,蓦然间心跳漏了半拍。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怔忡不定地看向顾云浅,却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停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不远处的宴厅入口那里,镜片后的双眸中闪烁着几分略带激动又刻意压制的光芒。
这光芒让林隐猝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看着他,还想再多问几句,他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林隐看懂了他的意思,心底却更加慌乱,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时间已近八点,宾客们也渐渐到齐。
服务生将宴会厅的大门合上,只留了一条窄缝的位置。
林隐坐在L型沙发里,手中拿着一杯气泡水。
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筹光交错、衣香鬓影的名利场,她坐在角落里,就像一个局外人,丝毫都没有融入其中的可能。
她默默喝了一口水,忽然感到这场面是如此熟悉。
同样坐在边角位里,同样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同样的置身浮华盛景,也同样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场别墅派对。
那天,她也是独自坐在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在意她。人们只知道沙发上有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她沉默得就像一个影子。
林隐是在周五这天下课后,被田家的司机开车接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别人的生日趴,也是第一次踏足如此豪华的别墅。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的高级与浮夸。
像书里描写的那样,白色巨大的房子,带着泳池和草坪。打扮得时髦又优雅的大人们拿着酒杯互相推杯交盏,孩子们穿得像混血的王子和公主,在长廊里追逐嬉闹。
一楼宽敞的客厅里,到处都是粉色和紫色的气球,还有巨大的独角兽与泰迪熊。墙上的巨幅幕布上循环播放着田甜从出生到现在的各种美照,每一张都让人感受到她父母对她的无限宠爱。
客厅左侧是间餐厅,居中一张长桌上,铺着浅草绿的桌旗,上面整齐摆放着鲜花、水果、葡萄酒以及精致的糖果盅。
“你是谁?”一个嫩嫩的声音突然从林隐背后传来。
此刻的林隐正局促地站在大厅中央,虽然举目四顾,脚步却不敢挪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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