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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公竟渡河第74章身后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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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身后余波
昆仑八十九年冬十一月
他全身打着哆嗦,炉火热烘烘的,可怎么也烤不暖。他合身凑了上去,把双手凑得近些,可这也不济事,仍是一阵阵乍暖猝寒,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始终放不下。
肚子有些疼,是闹了胃气?可昨晚只就着冷水吃了半颗窝窝头,莫说饱,连止饿都勉强。
就这一次,开个张,陈老大说,一人有十两银子。十两!那得有多重?掂在手里有没有巴掌大?希望有。他见过人家用银两付账,只掰下小小一块就能买一整斛米,够家里吃上个把月。
银子……他还没摸过银子呢,银子是什么感觉?
爹的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瘸了,说是被驿道上乱冲的马踩断了,报了门派追捕也没找着马主,那之后爹就不能下田了。爹说,养不活儿子了,得卖,娘抱着他跟爹吵了一晚,吵到他迷迷糊糊睡去。
没多久后的某一日,娘正陪着他弹石子玩,爹领着不认识的男人回了家,瘸着腿一摇一跩地牵着他的手走出屋子。他听到房门上闩的声音,很沉,爹嘱咐他去打水,等门一开就把水送进屋里,说完又去张罗下一个男人。
他就坐在门前的石头上,两肘支在腿上,等着男人出来,等着下一个男人进去,等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进进出出……
皮肉钱,这话是谁先说的?讲得真好。等把皮肉都卖光了,就剩下骨头跟血。
娘已经把皮肉卖光,所以才病了。
爹不在了,说是半夜喝醉了失足摔落田沟,尸体第二天才被发现。娘不用再养爹,自已就可以养娘,娘终于可以歇息了。他记得爹摔死的那天夜里,月亮好大,好圆,爹就站在田沟旁喝着娘用皮肉换来的酒……
娘说,只要存够了钱,就给他讨房媳妇。可他在周员外家那点工钱连看诊都不够用。听说城南慈心医馆来了名神医义诊,他想过背着娘过去看看,可就算诊金免费,药钱哪来?
他没敢跟娘说他在百步林偷偷亲了小泥巴,小泥巴赏了他一巴掌,第二天又冲着他笑。
怎么就烤不暖呢?他听到牙齿不停撞击的叩叩声,股间也不禁微微栗动。
躲在后面做做样子吧,这么多人,轮不到自已。
“待会大家得拼命!”陈老大举着刀喊道,“砍中一刀,多分一两!”砍中一刀有一两?这能帮娘添床被子,再把那件缝缝补补,夹里早掏空的棉袄换掉。
冬天到了,可冷了……
他听到了周围的欢呼声。
他吞了吞唾沫,把吊在嗓子眼上那颗心压下去。只要干完这票,什么都好了,什么都会好起来……
他想起那名白衣哥哥,那个穿着一身洗薄的白衣,长得好漂亮的哥哥。他说自已从河南来,在重庆等人。他抓着他偷东西,却没揭穿他。他还帮娘看诊,替娘买药,娘立刻就好转了。
可他说药很贵,一帖就要一个月的工钱。娘救不活了,就算慈心医馆的神医也救不活,不如省下钱安葬。
他问他是不是真要救娘。他对着他笑,笑得好温暖,瞧着很舒服。
要不是他,自已也不会阴错阳差撞着了护院小李的勾当……
马来了,这群人唯一的一匹马。马上那人喊道:“是这条路!”
他听到欢呼声。陈老大比了个手势,将炉火踢翻,几个人上前灭了火,周围顿时暗了下来。他愣在原地,被小李拉到路旁,压在芒草丛里。
“埋低身子!”他听到小李说,“待会冲上去,什么都别想,拿刀就砍。要是怕,想想你娘。”
小李是周员外家的护院,知道他缺钱,又怕他揭破,于是答应让他入伙。
他等了好久好久,越等越冷。风好大,他紧紧握着刀。他还没拿过这么重的刀,得用两只手拿着才稳。
“这是杀人。”白衣哥哥说,“你要杀人来救你娘?”
“这太危险。”白衣哥哥又劝道,“别让你娘难过。”
可不杀人,娘就要死了。他什么都不会,怎么挣钱?不就是杀人?他能的……他能的……
终于来了,远处两点亮光上下晃着,那是挑了灯笼的马,马上是个光头老人跟一名短发少年。陈老大一声大喝,大伙一齐抢上。
只要砍中一刀就好,砍中一刀就躲到后面去,成不成都行。
他挥刀往老头身上砍去。
他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东西在他脖子上撞了一下,凉凉的。他眼前一红,吸不上气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脖子有点疼,像是噎着了,脑袋昏沉沉,周围的声音也渐渐小了。
自已为什么会来这?
是因为白衣哥哥说:“你没钱,救不了你娘。”
是因为小李说:“我们人多,不怕!”
还是因为娘已经咳得不行了?
或者是……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他的脑袋像是被抽空了般,什么也不知道了。
“还是个娃娃呢。”彭小丐皱起眉头,“看着比你还小。”
杨衍刚杀掉带头的陈老大,跳下马来,在陈老大身上摸了摸,找到一张丐帮的悬赏花红。“一千两!”杨衍咬牙道,“真舍得!”
“丐帮有得是钱。我们走水路本来就慢,他们用加急文书送通缉令,江西到这不用几天。”彭小丐看着横七竖八的二十几具尸体,“这都不过是些地痞无赖保镖护院,之后要是遇到土匪马贼或门派弟子,就没这么好应付了。”
“夜榜呢?”杨衍问,“要提防夜榜吗?”
彭小丐嘿嘿冷笑道:“夜榜的杀了人,找谁领赏去?莫说不合夜榜规矩,九大家通缉,去找夜榜援手,这脸他们丢不起。”彭小丐想了想,“看来我们下船后还是露了形迹,以后得更当心些。”
“幸好都杀光了。”杨衍问道,“天叔,接着怎么办?”
“去甘肃。九大家兵不犯崆峒,那安全些。”彭小丐一夹马腹,“明年三月就是昆仑共议,徐放歌严非锡都会去,找得着机会。”杨衍点点头,回头望向地上那少年的尸体,见他一双眼兀自瞪着天空。他骑上马,扬长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青年从芒草堆中走出。他盘着高髻,乌黑的头发垂下,一身白衣洗得薄了。他也望了地上少年一眼,朝杨衍离去的方向跟去。
※※※
叩、叩、叩……
手杖在青石板上轻轻敲着。手杖的主人闭着眼,像在想一件为难的事。
“硬爪”黄柏单膝跪地,右手包得足有碗大。
“怎地拖到三爷来了?”诸葛然张开眼,“江西菜吃上瘾,舍不得办事了?”
黄柏低头道:“徐帮主拖了许久才来,我们还险些被抓。”
“十几个高手抓一个彭小丐,能让人给逃了,你没死在那,我都想写信骂三爷。行,去把爪子磨利点,下次问过人家再伸爪子。”诸葛然伸出手杖点了点黄柏肩膀,黄柏忙起身告退。
“彭小丐离了江西,于大局影响就小些,不过是点苍跟丐帮华山多了名仇人,算起来咱们还得排在第三位,让他们两家烦恼去。”诸葛然想着,“可这么大的事,徐放歌能耽搁?再来,江西道上传出赊刀人的故事,明摆是要提醒彭小丐一家,谁趟这浑水?要是外人,夜榜能这么多事?若是自已人……”
臭丫头带走了彭小丐的孙子,难不成是她搞的鬼?小时候听叔叔说故事听傻了?诸葛然心想:“得在徐放歌问起之前先写信骂他没管好儿子,这叫先声夺人。”
他离开大院,回到书房,玉金堂的易迁见着他,忙迎了上来,递上厚厚一叠账册:“副掌,这个月的账本。”
诸葛然问道:“石场那边最近怎样?”
易迁眯着一双鼠眼,恭敬道:“最近没采着什么好玉水,都是些劣货,我督促着加紧了。”
“你督促?这令传下去,到了地方门派,门派再下去石场,石场吩咐工头,工头吩咐工人,你在这边吼,那边当蚊子叫。”诸葛然问道,“听冠出发了没?”
易迁低头道:“大公子还在昆明。”
“也对,昆明地方挺大,得走十天半个月才出得去。我估计他连琼竹轩都没离开吧?”诸葛然翻着手上账本,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他指指门口,示意易迁离开,之后又见了督办兵器的军监司和督办工务的运务司,吩咐了些事情。刚过午时,一名男子进了书斋。这人身长七尺出头,方面细眼,左边脸颊上有颗半截小指大的痣,周围密密麻麻长满青斑,小如芝麻点,大如铜钱,像是有人用毛笔蘸了青墨水,洒在他半边脸上。
这人进了书斋,恭敬喊了声:“二叔。”他是诸葛焉的二子诸葛长瞻。
诸葛然问道:“从庆远回来了?怎样?”
“都打过招呼了,交待昆仑共议前让他们戒备,加强工事,也检查了各处兵库房,器械完备。昭通城的马少了些,我通知易堂主采办,明年二月前能补上。”
“最近马价如何?”诸葛然问,随即又道,“等等,这得问易迁才是。”
“比去年贵了两成。”诸葛长瞻道,“我打听过了。”
诸葛然颇有嘉许之色,站起身道:“过两天陪我去宏族,是该让你长长见识了。”又问,“你宏语学得怎样?”
宏族位在云南以西,自成一国,语言习俗有异,向来与点苍交好,之间常有贸易往来,诸葛然与现今国王莽象王私交甚笃。
诸葛长瞻听诸葛然问起,当下用宏族语回道:“我跟宏族人说过话,还能听懂。”
诸葛然听他说得流利,伸手杖敲了他臀部一下,算是夸奖,径自走出书斋。诸葛长瞻从后跟上,两人在廊道聊了些话,都是家里事。诸葛长瞻见叔叔去向,停下脚步道:“二叔,我回流金轩办公去。”
诸葛然道:“怎么突然要回去?还没吃饭呢。”
诸葛长瞻苦笑道:“瞧你走这道,是想坑杀侄儿。”
诸葛然拿手杖在地上敲了两下,笑道:“算你机灵,滚你的去。”
诸葛然到了琼竹轩,守卫见着他,正要入内通报,诸葛然举起拐杖指着守卫道:“多走一步,打断你的腿。”说着一歪一瘸快步走进院子,沿途将左手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噤声。众人知他厉害,哪敢声张?
他到了书房,见里头无人,又走到诸葛听冠寝居前,听见里头“哼哼唉唉”的声音,一脚将房门踹开。一名裸身少女正坐着不住捣弄,见有人闯进,花容失色,抢了被子掩住身体。诸葛听冠夺过被子遮住下体,骂道:“贱人,还怕看呢!”
“怎么这样跟毓娘说话?”诸葛然找了张椅子坐下,道,“外头月亮太晒,我进来躲会,你们夫妻继续办事,别当回事。”
诸葛听冠笑道:“二叔别捉弄人,正当午时,哪来的月亮?这娘们也不是毓娘,毓娘在后堂歇着呢。”
诸葛然对那少女道:“继续啊,我见得多了。”他见那少女不上不下甚是尴尬,骂道,“不继续又不下来,你这屄打算住上了是吧?!”那少女连忙起身捡衣服,也顾不得丢脸,夺门而出。
诸葛然喝道:“停下!”
少女停下脚步,脸色苍白,被唬得簌簌发抖。
“我不管你是哪家院子的,把话传到,以后再有妓女进点苍大殿揽生意,我通通送去宏族,第一个就送你!”诸葛然伸拐杖指着房门,“记得把门掩上。”
少女连忙点头称是,掩上门落荒而逃。
诸葛听冠起身着衣,求饶道:“二叔,别发火……”
诸葛然冷冷道:“不是大晚上你办啥事?不是你妻妾,琼竹轩怎么还有娘们?当这里是妓院吗?我要这样都不发火,还得先浇油吗?”
诸葛听冠道:“要出门了,就想取个乐子。行李刚收拾好,二叔不来,我都要走了。”
诸葛然道:“你知不知道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诸葛听冠道:“当然是人强马壮,兵多将广啊!”
“是钱!”诸葛然手杖用力在地上一顿,显然对自已侄儿的无知极是恼怒,“你知道石场今年少了多少税?”
诸葛听冠耸了耸肩:“点苍够有钱了,少收点我瞧着也足够。”
“你那屌也够长了,剪些下来我瞧也足够!你把棒槌挺过来,我剪些给你姑姑寄去,她欠得很!”
诸葛听冠默然不语,倒不是怕诸葛然真敢剪他,也不是怕诸葛然羞辱,是怕他向父亲禀告,那又有得一顿好打。
诸葛然上上下下打量他,过了会道:“现在要干嘛去?”
诸葛听冠恭敬道:“用完午膳就去石场。”
诸葛然倒吸一口气,喃喃道:“我本以为你蠢得像是推磨的驴,还真他娘的错了!你蠢得像石磨!”诸葛听冠忙道:“我马上去,现在动身,路上吃饭!”
诸葛然道:“申时后我派人找你,要在昆明抓着你,保证你比我还瘸!”说着伸出手杖指着他双膝。诸葛听冠不敢耽搁,起身就走。
离开琼竹轩,诸葛然又来到神皇殿。每次到这里都觉得这名字太招摇……想起大哥改这名,诸葛然就觉得头疼。
用了个“皇”字,昆仑共议不就有条“妄自称帝,九大家共击之”的规矩?要不九十多年过去,早不是九大家,而是九大国了。偏偏老哥说,“皇”跟“帝”不同,称帝不行,称皇无妨,要不道观里头的玉皇殿不早拆了?可照这说法,也没见九大家围攻关帝庙的。
总之,无论是不是司马昭之心,都是路人皆知了。
这神皇殿宽十丈,长十五丈,正当中是一张翡翠九龙椅,从一块两万多斤的毛料剖出来,单是把它运来昆明就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一切就是从这块石头开始的。那时节还是爹在当掌门,石场挖出了一颗原石,高达九尺,足要十人合围,一刀切,玉润水足,惊动了所有人,连先任宏国孟瓦王都亲自来看。跟这块毛料比起来,后来出土的“登仙阶”算是贱货了。
孟瓦王出了跟这块毛料一样重的银子,要赌这原石。三十万两银子,即便点苍号称金玉之乡,也是笔天价巨款。
饶是点苍与宏国向来交好,爹也舍不得这块原石,可孟瓦王极为殷切,苦苦哀求,又添了一千名奴隶做价,爹即便不肯,也不好与孟瓦王撕破脸。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他还记得自已是怎么跟爹说的。
“万金易得,一国难求。剖石为誓,永结同盟。”
为了一块还不知有多少价值的毛料赌上与宏国的邦交,委实不值得,不如借此跟宏国交好。父亲接受了他的办法,与孟瓦王说好,不收分文,将这块毛料从中分剖,让孟瓦王先选,换两邦永结同心。
孟瓦王大喜,也不好占这便宜,于是选了没切边的那角。一刀分剖,满目见绿,晶莹剔透,单这一刀,这块毛料就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然而孟瓦王选的那块宽长,后边却短,前边满绿,后面却白,之后解石更见畸零,最后边一大段全打了水漂。
他还记得切到点苍这块时,父亲脸上冒了汗,把他的小手捏得有些疼。他们从尾端解起,第一刀下去,才知切下去的地方仅有最开始那一块巴掌大小的翡翠,接着第二刀,第三刀,都不见出玉。不过比起这颗石头能开出什么,诸葛然更担心自已的手骨给父亲捏碎。
忽地,听到石工一声惊叫:“出玉了!”
那是比孟瓦王那块更大的一片满绿。
孟瓦王没有怨言,甚至更欢喜。他们各自约定好,雕刻成两张椅子。孟瓦王的玉后绿前白,绿少白多,他用六年时间雕刻了一座白象帝座,之后东征西讨,南北征伐,竟给他打下了一片江山。
父亲花了十二年时间雕刻这张翡翠九龙椅,高七尺,宽五尺五寸,深两尺七寸,放置在七层台阶上。一条巨龙庄严雄壮,龙爪箕张,按在椅背上,五爪尖上各有一点红。剩下八条蟒龙盘旋围绕,都是四爪。整张椅子无一块拼料,全由整块翡翠打造。父亲说,这是点苍雄霸天下的征兆,坐在这张椅子上的都是能号令天下的人。就在这块玉石出土后的第二年,父亲当了昆仑共议盟主。
他摸着这张椅子,触手冰凉,就是这征兆决定了点苍这三十年的经营策略。
“坐上去啊。”一个低沉雄劲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从神皇殿入口处由远而近,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
“又不是没坐过,冷冰冰的,无聊得紧。”诸葛然笑道。
来人有一头黑白间杂的卷发,身长八尺四寸左右,头戴冕冠,下巴尖削,鼻梁高挺,双眼有神,虽已至中年仍是英姿焕发,眉宇间与诸葛听冠有几分相似。那是他大哥诸葛焉。他们兄弟打小感情就好。诸葛焉相貌英挺,武功高强,他们一起闯过江湖,历过危难,上过同一间妓院。找过同一对姊妹花。父亲面前他们互相掩盖过失,犯错后争相承担,就这样过了四十年。
诸葛焉继位那一日,坐上这张翡翠九龙椅,等各部司长退下后,他叫住了诸葛然,让他坐这张九龙椅。
“这是掌门的玉椅。”诸葛然拒绝道。
“你这啥都想试的性子,难道不想坐坐看?”诸葛焉咧着嘴笑,没有半点猜忌心思。诸葛然犹豫了会,禁不住好奇,坐了上去。
冷冰冰,硬梆梆,还不如自个房里的太师椅舒适,这是诸葛然当时的感觉,也是他唯一一次坐上九龙椅,之后再没兴趣了。比起这张椅子,他更在乎坐在椅子上的人。
“有事?”诸葛焉坐上九龙椅,问道。
“你女儿惹的祸。”诸葛然道,“彭小丐走脱了,他孙子被悠儿带走了。你写封信给她,问问她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教坏的?她拿你当榜样。”诸葛焉抱怨道,“我写不如你写,她信你多过信她爹。”
“就是亲过头了。这丫头野得很,不会当回事,尽耍赖皮。”诸葛然道,“你写她会怕,知道轻重。”
诸葛焉想了想,道:“行。”
诸葛然把手杖平放在手上把玩,道:“还有件事,算是旧事重提。”
诸葛焉皱起眉头,疑惑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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