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转小时,潜行回家的徘徊者发现自己的窗户打不开了。
“该死,我明明留了出入口的。”迈尔斯试着往下推窗,发现它纹丝不动,向内的卡扣紧紧闭合着。几点了?他掏出手机想看时间,映入眼帘的除了数字,还有几条语音信箱提醒,全是来自他母亲的。
“坏了,我忘了她昨晚不值夜班。”迈尔斯绕去消防梯那侧,在台阶上换了鞋,再把徘徊者的战衣掖进夹克里。两只拳套留在艾伦叔叔的工作室里充电,其余的装备亦然。
消防梯连接的窗台锁链已经老化了,开启的时候会有两声没来由的轰鸣,生锈的链条滑动摩擦时绝对能把屋内的人吵醒。
希望母亲睡眠不要太浅,或者那几个哥斯达黎加人现在打算出门上早班,他就可以趁着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装作他早就回家了。
迈尔斯靠在窗边听了几秒。整层楼都很安静,看来邻居们上工的时间比他预料得还要早,而母亲大概正熟睡着。他将转动圆柄扶手的动作压到最轻,尽量保证除了无可避免的链条噪声,还有对面那棵树上白胸鸸的晨鸣以外,半点多余的声音也不要有。
“咕……”他的手指刚触碰到把手,“多余的声音”就应运而生。
迈尔斯摸了下腹部。艾伦叔叔简直乌鸦嘴,他真的得饿着肚子去翻冰箱了。
“嗡——吱”他早就注意到过,这扇窗开启的声音像汽船启程的鸣笛,然而它鸣到一半就没汽了。迈尔斯闭着眼把窗向下推,噪声再拖延一秒都令他牙酸。
屋内无灯,遮光窗帘严严实实闭着,他正好悄声迈进去,消防窗处泄进来的光很快被重新隔绝在外。
“喂!”
“Shoot!”迈尔斯被突如其来的人声炸得贴在窗台上。
“上哪鬼混去了?”
迈尔斯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他家客厅连布局都发生了改变——电视机对面的长沙发被拖到消防窗前横着,他的母亲瑞奥侧躺其上,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像两盏万圣节房檐上的飘灯。
“妈!”迈尔斯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就知道在这里能堵到你,”一夜没睡的女人从沙发上下来,嘴里英语西语像切片面包在空中胡乱地飞,逮住什么语言说什么语言,“好小子,电话不接,一晚上不回,你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横闯布鲁克林了?这可是纽约!”
瑞奥用力一拉手边的百叶窗帘,格栅外的城市依旧尘烟不熄,昨晚几个街区外接连发生了大火、爆炸和楼宇崩塌,虽然雨水浇灭了大部分明火,但疏散救援情况不太明朗。她从快讯里听说有新出现的神秘人出手救了许多被困者,但不论是灾难还是劳什子神秘人,在如今的纽约都算不上新鲜事了,这座城市和人心一样逐渐对此感到疲惫。
“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光景!正常哪个没满二十的小孩敢在这样的夜里出门?你倒好,万一困在这些灾难现场,我要拿什么告慰你祖父祖母还有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妈,我和艾伦叔叔在他的工作室……”“艾伦·戴维斯也不接电话!”这个解释简直就是往女人的怒气上添柴,“你手机坏了还是他手机坏了,还是碰巧你俩手机撞在一起玉石俱焚了,非得杳无音讯才行?”瑞奥把自己都说笑了,连西语都开始打结,她有些缺氧,用力喘了两下才给肺里填上足够的空气。
眼前的少年伫立在窗边没有动,两条辫子乖顺地贴在消防窗台上。这还是她在杰弗逊·莫拉莱斯去世之后头一次发这么大火,近乎歇斯底里。
“我只剩下你了,迈尔斯。”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发誓。”迈尔斯这样向母亲保证。
“还有你的手机,只要不在上课时间就别给我转到语音信箱。”
迈尔斯把自己的手机屏转给瑞奥看,他已经重新开启了接听来电模式。
他用冰箱里的麦片和辣香肠饼草草填了久旷的肚肠,才摆脱母亲的唠叨一头栽进自己的房间。他一个晚上没睡,换来一张破解得七零八碎却不知其意图的图纸,这件事已经够令他困扰好一阵子了。
他踢掉鞋,黑紫色的AJ撞到,翻滚着停下来。书桌隔壁的涂鸦本立架被波及了,架子晃了晃,一片细小的屑末从架子的边缘滑落。
迈尔斯在地上拾起了它,是一片面包屑。
似乎是肉桂卷上掉下来的。
他本来以为锁上他房间窗户的人是母亲瑞奥,现在看来或许另有其人。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