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睦友忍不住了,他一把抢过纸团:“不是……舅爷你想想!我们自己动手把纸团再搓几下它也会长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手背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他吃痛松开了手,一低头就看见那长了手的纸团张开自己皱巴巴的身体,像一个降落伞那样落了地。随即它又把自己蜷回了一团,背对着他,好像在生闷气。
前提是如果这玩意有正反面的话。
王睦友无语了,他指着小纸团的手都在颤抖。吉老爷子赶紧把他的食指摁回去:“诶诶,这个孩子好像脾气不太好。你别这么指他了,别再被他咬一口……”
“不是!”王睦友尖叫,“它根本就没有牙啊!”
像是回应他那样,那个纸团耀武扬威地把自己张开了点,露出自己被折得锋利的棱角。
原来这就是牙齿啊!
吉老爷子赶紧安抚小纸团,把它摊得又薄又平。
“这只是一些奇技淫巧罢了。”他说,“但如果你跟着我学习,我能教会你更多有关符文的技巧。到时候啊,别说是搓小纸团了,就连打扫卫生、叠衣服之类的啊,都可以自动完成,怎么样?厉害吧?”
他看王睦友还紧盯着那只现在已经在地上摊平的小纸团,心说有戏,便再接再厉。
“但是,符文也不是仅此而已了。所谓学无止境,更何况符文这种最早可以和以太生物分庭抗礼的技术,在过去可是会被叫仙……睦睦?你在听我说话吗?别再去惹那个小纸团了,他不乐意被碰……哎!!!松口、松口!”
最终还是取下来了。但手指头上的伤疤可以恢复,王睦友心理上的损伤却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激动地问。
“为就算是打扫卫生、叠衣服……现在终端不都把它们做的很好吗?!干嘛非要借助老祖宗的智慧啊!”这问得没头没尾,但是中心思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不干。
“不如说,”他补充说明,“为什么我非得学这东西不可啊!怎么想都很奇怪……难道只是为了生活更加便利吗?可是、可是……”
这都不是让这个东西如此必要的原因吧?他问。
他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里让我感觉怪怪的。我还是打算明天就走……”
他这话一出,老爷子就直接被吓丢了魂。老人家连连摇头,甚至抓上了王睦友的手,像是生怕自己的侄孙跑了那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他说,“睦睦,你听我说,你必须留在邺京,必须了解符文、了解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不然,你就会像你的父亲那样……”
他突兀地闭上了嘴。
“啊,是我要回家了哦。”
王睦友轻飘飘地说。
阅阅更加震惊了,这次他直接停了下来。
“这……这就要走了吗?”他问。
这来自于小孩的单纯反应多少冲淡了点王睦友心头的阴霾。他解释道:“阅阅要是在外面玩久了,你的妈妈也会担心的吧?”
阅阅慌张地点头,随后恍然大悟。
“是大哥哥的妈妈担心了吗?”他问。
如果回答是,那就一定是在撒谎了。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又与现实有所出入。
他突然回想起母亲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回邺京的样子和那双全是冷汗的手,于是鬼使神差地说:“昨天,阅阅的妈妈肯定担心死了吧?”
“妈妈很难过呢。”
王睦友笑了:“是啊,我的母亲也是这样。”阅阅原地跳了一下,踩出了一小朵并不明显的水花。
“啊!大哥哥的妈妈,看到了昨天的新闻!所以很担心!我懂了!”
“不仅如此。”王睦友说,看向了那几颗跃出水潭的水珠。
“我一开始就做了让她会担心的决定。所以至少,我要在这个决定导致的结果没那么糟糕前修正它。”
昨天晚上的谈话并没有因为吉老爷子的失言戛然而止。现实事件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哪怕吉老爷子一万个不愿意说出王睦友父亲的死因,王睦友也不会真的因为会咬人的小纸团而忘了这件事。
这事件的真相对于吉老爷子而言似乎过于难以启齿。老人家思考良久,却始终只能吐露出:“睦睦,其实没有这么糟糕。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我们要不改天……”这样的含糊话语。
王睦友却已经没有精力继续这场拉锯战了。
他摇摇头:“也不用改天了。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可能也无法理解您在说的话。但是我只知道,明天,我必须回……”
我必须回去。他想说。
我必须离开这座城市了,也许我们的缘分就这样尽了,但我也不打算再回到这诡异的……
但这些话都没能被说出。
他听见了火苗燃起的声音。
他抬头寻找声源,于是看向了厨房,突然又听见好像有无数火星从那门后噼啪作响。它们一颗一颗汇聚成了巨大的河流,几乎是瞬间就点燃了他们所身处的空间。
吉老爷子明显也是听见了,他连忙对着那边说道:“您再等下!现在不该是您……”
“无妨。”那门后的人说,“剩下的话,就让我来说吧。”
他打开了门,抬起那张属于裘诺的脸,眼珠子却像是碳中暗暗跳动的火。
从那张口中传出的,并不是裘诺的声音。是那个男人。
是昨晚突然替代了裘诺的那个男人,是预知了吉老爷子去向的那个男人,是在自己手臂上留下灼烧的那个……
那个任由荷花的纹样在皮肤上燃烧的男人。
他叫出了王睦友的名字,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客厅里。
“请好好听着。”他说。
如果离开了邺京,你就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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