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诺的家对一个独居的单身女性而言,绝对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宽敞了。甚至她如果考虑把积了一层灰,根本没人使用的书房装修成第三个卧室的话,这房子就可以轻松住下一家四口人。
但此时,这房子在王睦友眼里却是如此狭小。
玩躲猫猫,那肯定是场地多大都不嫌大。
更何况他现在躲的是名副其实的“鬼”。
“啊,大哥哥躲起来了!是在躲猫猫吗?”
那个有着阅阅的脸,双眼部位却只剩下两个黑洞,没有实体的幽灵又开始打转了。
“嘻嘻,那可要藏好了哦?”
他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幽灵固然应该是没有脚步声的,但他此时却无比确信,“阅阅”就在他藏身的桌子上面来回游荡。
桌上的桌布长得垂到地上,他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但他也没有胆子把桌布掀开一角查看外面的情况,就怕自己一掀开桌布,正好对上小鬼那一对空洞洞的黑洞眼。
因为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幽灵的脚步声。
他大气都不敢出,恍惚间就好像能看见悬浮的“阅阅”光着的小脚丫在桌面上左晃右晃的样子。
窗外暴雨倾盆。
在剧烈的雨声里,咔啦、咔啦,像是有人不得要领的用木头互相击打,却始终产生不了火星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可闻。
那就是幽灵漂浮的声音,而这幽灵现在必然就在他头顶上。
裘姐啊!快醒醒啊!
就算你可能不会驱鬼,但只要你醒了,好歹我就不是一个人担惊受怕了啊!
他自觉缺德地在心里祈祷着。
他缩成一个球,正觉得人生无望,开始一秒一秒数着到天亮的剩下时间(现在应该才凌晨一点左右吧?他悲观地想),就听见像木头互相敲击的声音离开了他的头顶,一点点远去了,最后停在了房间的另一头,大概是阳台的位置。……是放弃在这边找我了?
他正想把桌布掀一个小角,又立刻对自己喊了停。
这个时候不能掀。
恐怖游戏不都那样吗?在主角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突然在视觉盲区或者切换地图的时刻跳出来一个鬼脸。
王睦友的手指就停在桌布前一厘米。他早就一身冷汗了,指肚也是黏糊糊的,再往前一伸估计就能黏到桌布,到时候就是他不主动掀开,估计都会被抓个正着。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
咔啦、咔啦。
木头的声音又停了,然后就是猛烈的啪嚓一声。
“啊!太狡猾了!躲到哪里去了!”
他听见这声音又从头顶上传来,脑子正不由自主想起“二阶段”这个词,就感觉胸口一沉。他一低头,正对上小孩那两只凹陷下去的,黑洞一样的眼睛。
“我输了,大哥哥你快出来吧?”
“啊啊啊啊啊啊!!!”
王睦友尖叫着连滚带爬地从桌子下面冲出来,期间头还磕到了桌边。他也顾不上疼,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房间里剩下的唯一一个紧闭的房门。
“又要跑吗?大哥哥还要接着一起玩吗?好耶!”
那声音几乎就近在他耳边,他正想直接拍门叫人,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影站在门后的阴影里。
背着月光,王睦友看不见她的脸,但是看身形,那正是裘诺本人。
更何况此时家里就他和裘诺两人在家。“裘姐!裘姐!鬼……鬼……”
他正想抓着裘诺的胳膊叫她一起跑路,就感觉手里的胳膊有些不对劲。
这个裘诺,到现在都一言不发,而且身体僵硬,手臂更是烫得像被火烧过一样。
王睦友顿时脑袋里只剩下八个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裘老板,除了自称和自己舅爷认识,还收留了自己以外,不是也一身谜团吗?
怎么自己就能确定,她不是和那个没眼睛小鬼一伙的呢?
那个裘诺慢慢向他转过头。黑暗中,他看见在似乎裘诺瞳仁的位置有两点赤红色的东西在燃烧,就像是被烧尽的炭火里的红色,连带着她身边因为暴雨而潮湿的空气都被烤得干燥。甚至隐约间,一颗颗小小的火星在她身边闪烁。
王睦友的鼻子又开始痒了,像是被浓烟熏到了一样,他一把松开了裘诺的胳膊。
餐桌边的小幽灵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诶?裘诺大姐姐?你也来玩吗?”
他小小地笑了几声,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裘诺沉默地推开僵硬在门口的王睦友,也没管那个小幽灵,径直走去了神龛。王睦友就看见裘诺从牌位旁边拿了一张纸,随手团成一团,就往小幽灵的方向丢了过去。
那纸团并不以抛物线飞行,反而像是一架纸飞机,晃晃悠悠又笔直地就冲着那小幽灵去了。
借着雨夜不甚明亮的月光,王睦友看见那纸团上冒出了一团类似火光一样的东西,然后它突然一下就裂开了,形状像火焰一样的流光从中爆裂开来,像是一条流动的橙红河流,裹挟着白色的,黑色的,像纸屑一样的碎片,在不大的房间里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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