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沃斯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站在了大厅前的广场上。
他简直是全场的异类。
在温特沃斯的周围,人们穿着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雨衣,撑着古里古怪的伞。
有人手里空空如也,一束花也没拿,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有人手里提着几个五彩缤纷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南瓜、莴笋、西蓝花和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一看就是刚从菜市场里出来的。
还有人没穿雨衣没打伞,叼着根烟,站在门口,从兜里摸出了几张票子,正在卖黄牛票——葬礼进场是需要门票的,只不过是可以免费领的。
有人花了点钱,从黄牛手里买了张门票,进了场和人一聊,才发现这玩意应该免费,气得连葬礼都不看了,硬生生逆着人流挤了出去,找到了卖票的黄牛,将人打了一顿。
好一出鸡飞狗跳的葬礼。
温特沃斯笑了,他的确成为了全场最不和谐的那一个。
倒不是他特意穿黑色来表达自己的悲痛,只是因为戴伦家的雨衣唯有这么个颜色。
温特沃斯又不愿意再跑到别的地方去买了,凑活着穿上后,他骑着自行车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不应该这么穿。
不过,温特沃斯对于这场葬礼的形式很满意。
大家都很快乐,这很好嘛。
今天到场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与凯特素不相识。
只是因为凯特死亡的原因、和权贵们纠缠不清的故事,以及人们的好奇心,大家聚在了一起。
本来就不认识,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能来看一眼都不错啦。
距离追悼会仪式开始还有一会儿,大厅里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有人挤到了温特沃斯的身边。
“Hello,好久不久,大家最近好吗?”温特沃斯的目光看着面前厚厚的人墙,嘴唇没有张开——这句话他竟是用腹语说的!
他的声音控制得很小,在嘈杂的人声中,温特沃斯确定,只有自己身边的人能听到这句话。
“再好不过了,就是你不在,大家都觉得无趣。”那人背靠着温特沃斯,语气也带着笑意,他也在看着眼前走动的人群,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了大厅内的警员位置。
“大家可以自己找乐子嘛,又不是离了我世界就不转了。”温特沃斯答。
“那你可能就要被我们看乐子了,你在戴伦家过得怎么样?”那人问。
“好极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温特沃斯语气上扬了一些。
那人“噗嗤”一笑,说:“我们会对你保持监视的,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谢谢你们了,但是滚吧,”温特沃斯骂了一句,又问,“东西呢?”
话音刚落,温特沃斯就感觉到自己手里一重,他摸到了一个天鹅绒的布袋,里面的东西沉甸甸的,还有着锋利的边缘棱角。
“谢了。”温特沃斯说。
“谢个屁,等会喝一杯?”那人问。
“惹人注目,你们先撤。”温特沃斯将天鹅绒布袋揣进了怀里,命令道。
“得嘞。”那人年轻的声音传到了温特沃斯的耳朵里,下一秒,温特沃斯感受到自己肩膀一轻,再回头,那人的身影就如同入了水的鱼儿一样,消失在了人群中。
温特沃斯先从布袋里,摸出了一只手机,手机上还沾着细微的泥土——正是那天,他去山上找凯特,又在奥兰多家的保镖到来之前,放到了荆棘丛中的手机。
他点亮屏幕,发现电量已经是满的了。
谢了。温特沃斯随意地将旧手机放到了裤兜里,他颠了颠手里的天鹅绒布包,里面还有另一件东西。
他抓紧了布袋,将视线放到了人群之外的一个角落里。
在大厅的东南角,高塔的警员们,正在给到场的每一个人,分发着一杯又一杯的热咖啡。
“有点烫,小心喝。”戴维斯从倒咖啡的同事手里接过纸杯,咖啡的热意从薄薄的杯壁里透了出来,让戴维斯觉得烫手。
追悼会的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壶里的咖啡也要倒空了,这是最后一杯。
戴维斯看着手里的纸杯,纸杯后面出现了一双模糊的运动鞋,他将目光的焦点转移到了来人身上。
白色运动鞋往上是牛仔裤的裤腿,那人还将裤腿挽起来了一小段——应该是为了防止雨水浸湿,裤管下露出了一截细瘦的脚踝。
“谢谢。”
戴维斯将咖啡递到来人手里的时候,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了温特沃斯。
温特沃斯冲戴维斯眨了眨眼。
戴维斯转过头对同事嘱咐了两句,就跟上了温特沃斯。
“你怎么在这里?”戴维斯问。
“我和死者也算很有渊源,来见他最后一面。”温特沃斯两三口就把杯子里的咖啡喝下去一大半,随后将纸杯叼在了嘴里。
“来。”温特沃斯冲戴维斯伸出了两只手。
戴维斯看着温特沃斯悬空的两只手,问:“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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