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侍从过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司岐点了米饭,两个小菜,还有只烧鸡。
隗修谨却只要了一碗牛肉面。
缘来仙居的东西很贵,尤其是食物更贵,比住宿费贵了一倍不止,十分奢侈。
司岐对这惊人的物价有些纳闷,差点又想转身就走,然后看着眼前的隗修谨,硬生生又忍住了。
“此前很少见阁下在外行走,怎的这次会想着来凑这个热闹。”
司岐面上挂着打工人标准的职业假笑,“总在宗门里待着,免不了有些闷,这等灵宝出世的场景难得一见,就来长长见识。”
华光鼎确实不是一般的灵宝,接近神器的存在,千百年都不一定会有无主的东西出世一次。
如今修真界拥有这等宝贝的人,也不过多过双十之数。
“原来如此。”
隗修谨姿态有些放松,却算不上不端庄,就是休憩似的模样,连带周身气势都放松了,眼瞳中印着司岐的模样。
他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司岐。
这个默默无闻到他的情报网中都难得找到资料的缥缈宗长老。
修为算不上高,在她这个年纪或许也能算得上天才之列,但只是寻常,不可能比得上顶尖的天才。
不过气息十分扎实,修炼到这个程度,也无法说她只是泛泛之辈。
乍一看有些平凡,又隐隐感觉不那么平凡。
不过比起这些需要略作探查的东西,能一眼让人注意到的就是她的神态气度。
寻常在外的面具谁都会带,司岐带的就尽职尽责的多,光看这笑脸就十分亲切,又不显得谄媚。
关键是那双眼睛,说是镇定又觉得不够,仔细来讲,其中展现出来的神采泰然自若到有些随意的程度了。很少有她这个修为的人能在隗修谨面前保持这样的状态,或者说几乎没有。
这样随意到隗修谨都觉得,司岐有点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侍从上了茶过来,司岐喝了口茶,抬眼看到隗修谨还在看她。
想了想,问:“之前不是看阁下早早走了,怎么如今才回来?”
“去见了此次的顾客。”隗修谨道:“您应当是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总要多与人接触,既然是外出,还来到华光鼎出世之处,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度假来的。”
司岐默默点头,又喝了口茶。
在这个地方能闻到饭香,司岐方才还毫无感觉的肠胃顿时变得饥肠辘辘起来,只能用茶压一压。
然后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隗修谨说的“这行”是哪一行。
他这行见客户,接的大多是杀人的单子。
有些可怕了。
司岐是这么想的,随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害怕,琢磨了一会,又莫名卸了劲,反正之前说过,他这样外出主事的,很少出手。
隗修谨看她不吭声,又问:“之前忘记问了,此次缥缈宗前来,不知是为了争夺华光鼎,还是仅为了‘观光’?”
“怎么突然问这个?”司岐笑,“那真人您呢?”
这个情报说重要也没多重要,说不重要,司岐又觉得需要保留一点警惕心,于是反问过去。
哪知隗修谨出乎意料的坦诚。
“十绝宫不参与争夺华光鼎。”隗修谨说:“此物太过惹眼,十绝宫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组织,拿了既无大用,又难以发挥其真正功用。”
那他在这里干什么?或许是猜到司岐心中所想,隗修谨紧接着说:“不过有人花了大价钱委托,要我们辅助,定要拿下华光鼎。”
隗修谨也喝了一口茶,此时茶杯轻轻落在木桌上,发出一点响声。
他面上带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笑容,热情又冷淡地,说:“届时若有人阻挡,来一个,杀一个。”
空气似乎沉寂下来,司岐的笑容落下了一点,眼中的神色没这么随意,让隗修谨看得顺眼了许多。
“您还真是坦诚。”
司岐很快说,面上的表情只有那一刻有微妙变化,隗修谨则不置可否的回应。
“这样的事,与阁下说或是昭告天下也没什么影响。”
司岐感受到隗修谨的厉害了。
她正琢磨什么,隗修谨的牛肉面,和她的饭与烧鸡都上了。
侍从还和她介绍了一些果汁和饮料,还有酒,司岐便又点了一壶类似橙汁的东西。
两人的话题就此中断,隗修谨也没有紧接着问缥缈宗要不要抢夺华光鼎,或许又是本身不太在意这件事的。
不过东西到了,隗修谨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吃,而是看着司岐的眼睛,问了一个问题。
“此前少见阁下出来走动,不过看其他几位,似乎也十分尊敬你呢。”
司岐的辈分高,这个辈分不是按她的修为和年龄算的,因为背后有个飞升的娘亲,还是缥缈宗的长老,所以哪怕有些不够格,她的地位与隗修谨也差不多。
包括和许多大宗的长老也是平起平坐,除非是那类活了上千年的大前辈,司岐都不需要对谁用上晚辈的姿态。
因为隗修谨这次很明确地看的是司岐的眼睛,对视就显得必不可少。
隗修谨的话紧接着下来,还是那样客套的语气,不知怎的有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身边有这么几个如此光彩夺目的师侄,想来您压力也不小吧,不知他们私下对您又是如何呢?”隗修谨的瞳色是有些泛绿的,像是极深且幽静的潭水,有种能将人诱进去,吞没之后,表面还是一谭平静的幽深。
司岐感觉视线振了下,又或许是脑子,有一瞬间有一种十分不舒服的异样感,她眨了眨眼,从深潭中挣脱出来。
眉头瞬间皱起。
“你做了什么?”
目光再次落到隗修谨脸上时,对方有明显的错愕,不过很快又收敛了。
他的笑容又有了些变化,做坏事被抓包也没有丝毫惊慌,甚至眼中有了货真价实的笑意。
“真没想到。”
“我难得对一个金丹期的人这样小心,却还是被察觉了。”
【一个金丹期修士,居然能稳定到可以抵抗我的精神暗示。】
司岐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
“方才冒犯,十分抱歉,我只是想种个小小的种子而已,不会对您有太大影响。”
他将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面上看不出有任何一点羞愧的神色。
也不担心害怕。
司岐面上没了笑容,冷淡爬上面庞,就好像撕破了两人之间维持和平假象的脆弱窗户纸。
不过她眼下确实不能拿隗修谨怎么办,在实力弱小的情况下,就算她开口说什么狠话与警告,都会显得绵软无力。
“作为歉礼,此物还请您收下。”
隗修谨拿出一个瓷瓶,推到司岐面前,并贴心解释了作用。“化骨丹,金丹期极其以下的人服用,身体会从内部溃烂,直至化为尸水,对元婴期乃至化神期的人,亦有不小的用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又变得安静了。
司岐的目光静静垂在那个瓷瓶上。
她想起来十绝宫的另一个本事,那就是用毒,这枚丹药的效用阴毒至极,又以其用所能作用的修为,能判断出它哪怕是在十绝宫,估计也是十足珍贵的。
若隗修谨所说的是真的,那还真够让人惊讶,他居然会拿这种东西来“哄”她。
短暂的对峙过后,似乎是为了让司岐放心,隗修谨笑着加了一句。
“您不在十绝宫的猎杀名单中,我也从不会做多余的事,在外行走,您大可以对我的信誉抱有信心。”
他说的没错,十绝宫在外行走的主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值得信任的。
心声也没有异样。
司岐将丹药收进储物空间,然后面上露出了和之前一般无二的虚假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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