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漆望断定道。
漆望喜欢季时屿不是因为季时屿对他好,而是季时屿本身就很好,像个太阳一样,照耀和引导着身边的人。
高三开学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漆望来说是个毁天灭地的打击,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该如何面漆家夫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存在。
开学成绩下滑引起老师关注,但是每次询问原因,漆望都一副缄默的态度,班主任说了几次之后,见没什么效果,打电话漆嵩,也就是漆望的父亲,让家长重点关注孩子心理健康,毕竟已经高三了。
漆嵩知道原因,他找漆望谈话,那是父子间第一次正面谈话。
漆嵩对漆望虽然不至于漠视,但也不亲近。
漆望母亲也就是林镜时常用一种忧伤又愧疚的眼神看他,像是补偿似的给他买许多玩具衣服之类的东西,
虽然漆望不喜欢那些东西,但从没拒绝过,因为他收下并表示喜欢的时候,林镜都很开心,虽然不久又失魂落宛如幽魂似的走了。
那时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喜欢他,母亲对他态度时而亲近,时而疏离,
他和父母之间虽然看得到彼此,但是相处起来时却像隔着一块玻璃,触摸不到彼此的心灵,自然就难以产生什么感情。
他还小的时候疑惑过,为什么自己父母和同学父母不一样,同学父母会到学校门口接同学放学,会来给同学开家长会。
他同桌每次开家长会不仅父母会来,爷爷奶奶也会来,有时候是外公外婆,一堆人围着他同桌,其乐融融,
而他的位置永远都是空缺的,事后老师打电话找漆嵩或者林镜,他们都说工作太忙,或者是出差不在北城,来不了,老师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就行。
从小学到高中,漆望逐渐懂事,逐渐明白自己家和同学家情况是不一样的,他父母好像并不爱他。
漆嵩意外的坦诚,他说当初林镜要领养漆望的时候,其实他并不同意,只是那时林镜身体不好,心理健康出现问题,心理医生建议带她去一些能让她放松开心的地方,漆嵩试了很多地方,只有幼儿园和孤儿院是林镜最喜欢去的。
“那天我们去阳光孤儿院送东西,你瘦得像根小竹子,却很有力,一下撞过来,你母亲拉住你,然后一直……说你和那个孩子像,她喊着要带你回家,我别无他法,只能办理领养。”
漆嵩对着漆望说起从前,面色也有了些愧疚。
他们领养了漆望却并未尽到做父母的职责,但是漆嵩不想漆望占据那个孩子的位置,林镜好了以后也后悔,但是漆望已经在家待了三年,乖巧听话,两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退养的行为。那时漆望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是走失了,还以为是过世了。
漆嵩的坦诚又在漆望本就崩溃的心脏上划了一刀,鲜血淋漓。
漆望虽然懂了许多道理,但是他才十七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内心的挣扎痛苦无人知晓,只有梁方青和赵友良发现他越发沉默和孤僻,却不知道原因。
漆望透过窗户看到季时屿那天,晚霞很美,映衬到他身上,将他染成橘橙色的,像一抹阳光突然挥洒在漆望逐渐被阴霾笼罩的心上。
他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成彩色,之后他无数次从那扇窗前经过,无数次不经意一瞥。季时屿要么在写作业,要么在看书,或者和前桌男生说话。
他们坐位是左右轮换的,一周换一次,季时屿有时坐在窗边,有时坐在中间,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坐到后面,可能是和谁换位置了。
成绩好、人品好、长得好看,英语和语文作文经常在年级里传播,甚至传到高二高一,认识他的人很多,喜欢他的人也多。
漆望看到几次有人偷偷往他桌子里塞东西,偶尔还有人往他桌上放奶茶水果之类零食,大胆的甚至现场和他表白,零食他不收,现场表白不答应,但是塞到他桌子里的情书被他带走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
他会在篮球场上打篮球,运动会跑三千米,和班里女生一起跳啦啦操,做一些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不骄不躁,和谁都能玩到一起,老师赞扬,同学喜欢。
漆望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他。
那时学校里传他要考北城最好的大学,漆望成绩下滑厉害,如果再滑下去,高考结束,他和季时屿就走向两条再不相交的道路。
改变就是一瞬间的,漆望也忘记是哪次考试,他的名字出现在季时屿下面,中间隔着两个人。
老师问他愿不愿意进特优班,漆望拒绝了,远一点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太近了,就有些冒昧的。
高考结束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季时屿要出国,或者和他玩得最好的几个人知道,那时学校里流传的季时屿要考北城最好的大学的消息越传越真,许多人把那所高校列为目标。
高考成绩出来,他们那一届是学校办校以来分数超那所学校录取分数线人数最多的。
那时大家才知道季时屿没参加高考,而是早就申请国外学校。
他本可以在高三下学期就不用再来学校,可他还是来了,他陪着那些把他当做目标的人走完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小段。最后报考志愿的时候,漆望报考了北城大学。
高考结束,他成年了,他想挣钱,签约了经纪公司,成了一名歌手。
人生兜兜转转,他和季时屿在分开第八年冬再见。
“你不能搞乱我喜欢你的顺序,我是先喜欢你,然后你后来再对我好的。”
漆望一本正经解释,季时屿蓦然笑了,“是是是,你说的没错,那我对你好一点,你再多喜欢我一点。”
“唔,已经很喜欢你了,再多也没了。”
漆望摆手,从意识到喜欢上季时屿开始,他就将全部喜欢投注到他身上,哪怕那时是无望的。
季时屿静默两秒,眼神明亮柔和的看漆望。
“喜欢九月吗?”
漆望看他,情话顺口就来,“喜欢啊,有你的话,哪个月份都喜欢。”
两人在山上待到除了光污染严重的地方,其余地方都变得黑漆漆的,这才下山。
第二天早上,漆望神清气爽出现在公司。
“我新歌写出来了,叫《第八年冬》,你们听听怎么样。”
漆望打开手机,点开作曲软件,然后坐在椅子上得意翘脚。
宋曲,也就是团队里编曲老师,他手指跟着旋律转动,哼着漆望给的歌词,一曲完,笑着说,“果然是我们心急了,确实比淘汰那首要精良不少。”
漆望笑眯眯的,他心情好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昂扬向上的,下午花了一个小时将新歌录好,专辑的事就让团队费心。
他得去赚出专辑的钱了。
电影宣传,商务代言,广告拍摄,线下参加活动,等忙完再歇下来时,《戏生》上映了。《戏生》不是什么大制作,总结某些媒体评论,这只是个作坊搞出来的三流作品,不过因为漆望加入为其添加了许多舆论喧嚣,并没有什么人期待它能有多好看,只不过又是一部流量加入,粉丝自嗨的作品。
漆望已经习惯网上风风雨雨,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不过季时屿云包场三十场电影的事,他下班问了句。
“怎么包了那么多场?”
漆望工作室和后援团那边也包了场请粉丝看,但没有季时屿包的多。
“我只包了五场,其他都是亲友团支持。”
“什么亲友团?”
“我妈,我继父,季时竹,沈玉,我父亲,许知放,张未扬他们。”
“……”
漆望听着越来越多的称呼名字,心脏骤停了一瞬,“他……他……他们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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