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夜色将至,黑暗的菜窖里空气沉闷,华安宁肚子咕咕叫着,十二岁的年纪双眼本应该怀揣明光,然而他却眼神晦暗,不知道父亲咋样了,那些土匪的行径实在是无法揣测,杀人不眨眼。
“这么久了,那些土匪也应该走了吧?”
菜窖里,华安宁勉强起身,现在周身的伤痛倒是少了大半,也许是习惯了。
他手臂不断探查,碰到了木桶,随即低头埋入,大口吮吸。
喝了不少水,心慌少了许多。
“父亲还没来吗?难道……”
忽然,华安宁有了可怕的念头,然而他极力遮掩,不敢多想。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
说罢,华安宁匍匐在地,不断往斜坡攀爬,在石坡上涌动半晌,头颅终于感到了阻力。
强忍血口撕裂的痛苦也要打开头顶的木板。
因为他越来越慌了,那股念头一但出现就如同决堤洪水,再无任何阻挡的手段!不出去会让他陷入疯魔,这么久都没有丝毫动静,他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晚上的时间,华安宁慢慢适应了无法施力的双手,这一刻,地面之上,干枯的落叶和草木逐渐颤动,几个呼吸之后呼呼啦啦的掉入菜窖之中,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深坑。
正是太阳刚出山的时候,此刻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冒了出来,在早上特有的清冷黄光下,华安宁钻了出来。
华安宁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一时间头脑清晰了不少,不过与此同时也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血腥的味道十分刺鼻,华安宁心脏一颤,这种状况和那日的街道无比相似,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华安宁声嘶力竭,希望得到一声回应!哪怕一个哼响!
呼——
空气异常安静,鸟雀都不曾叽叽喳喳。
“父亲……不会的,你回答我啊!”
又是一声嘶吼,声音响彻山林,回荡在干裂的田地上。
寂静,可怕的寂静!
华安宁忽然间感觉没有任何痛苦了,还在滴血的手腕悍然垂落,内心的痛苦早已超越了肉体,出事了,果然!
华安宁狂奔到大门,这一刻双目失明,头昏眼花,太阳穴如重锤压下,面无血色。
“父亲!”
正前方,一具焦黑身影躺在干枯泛黑的血泊里一动不动,两条手臂如同黑灰各自落在一边,房间里阳光透亮,屋顶早就消失了,炸裂焦黑的瓦片落了一地,已然遭了恶匪的毒手。
模糊的眼睛里,一切都是焦黑一片,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害我父亲,害我残废!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声尖锐咆哮响彻云霄,喉咙涌血,声带具裂,无尽痛苦让他脱力跪倒,趴在父亲的遗骸前失声痛哭,十二岁的华安宁就已然体会到了生离死别,体验到了命运无常。
他久久不起,回想几日之前还不当回事的嘘寒问暖,他更是无比后悔,不该去的,如果不说想吃肉的话那如今或许依然和父亲一起安然种地,但这一切都是过去了,他没有任何办法重新选择!
“该死!我不会让你们这些恶徒好过!”
半个时辰后,他流干了眼泪,目光恢复了一丝视野,余光中一把泛着黑光的尖刀躺在草灰里,华安宁颤颤巍巍的起身,将其夹在怀里,接着一口咬住已经没有了木柄的刀把,眼神淡漠如水,那天真散漫在这一日彻底消散一空,在世道压榨下提前步入了大人的世界。
“父亲,我不会就这样逃走,迟早会为你报仇!孩儿不孝,让父亲枉死,我成为那些说书人口中的侠客,我要拜师学艺!再见了……呜呜呜,再见!”
饶是好不容易坚韧起来的内心在最后的告别里也潸然泪下,干枯的眼角重新湿润,最后一面了,该走了,他不仅没有断绝生存的勇气,反而更加苛求活下去,要比那些恶匪活的更久,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人,他们的丑恶终究会受到自己的审判,官府漠视为非作歹,他却无法漠视!
用臂膀擦去泪痕,誓要剿灭一切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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