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樘的突然到来给承乾宫的人惊得不轻。
宫人很快就跪了一地。
烛光中,顾樘眼睁睁地看着沉婉转过来时面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弯弯的眉眼中瞬间被另一种神色填满了。
若小方二人见到皇上是不解,那么沉婉就是惊恐了。
平日里时时记得请安的人此刻连行动也迟缓了几分。
顾樘在沉婉的愣怔中大踏步上了前。
沉婉回过了神,忙从圆凳上起了身。
可下一瞬顾樘就在她屈膝前揽住了她的腰身,青丝随着他的动作拂过他的臂膀。
“臣妾给皇上请安……”
火热的大掌烫得沉婉的腰间一颤,她说着就想推开顾樘蹲下去给他行礼。
可别说她根本不敢用力推他,就是用了力他也不会让她动得了分毫。
顾樘搂着沉婉丝毫不动地站在原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宫人。
“下去。”
众人忙起身,躬身退下。
屋内很快就只剩他们二人。
沉婉屏息凝神地站在原地。
屋内阒寂,除了呼吸声,只有更漏的滴答声。
这个花露果然香,顾樘的鼻尖萦绕着清新香甜的花香,他深邃的目光一寸寸地抚过烛光下她被衬得几乎透明的肌肤。可沉婉的面色却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惨白下去。
新人入宫,他却来了这里,沉婉不用想都知道明日宫里会传出什么来。
本还没有结怨的新人自此也会将她视为眼中钉,最要紧的是——她不懂他为何要挑在这个时机为难她。
今日怎么被吓成这样?
顾樘的眉宇微蹙,手臂不觉地又收紧了些。
沉婉在要进一步贴上他的胸膛前抬手抵住了他的胸,细白的手指在宽阔的胸膛上轻颤着。
顾樘沉着嗓音对她道:“不欢迎朕?”
沉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细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没……”
“没就好。”顾樘倏地抱紧她,无声地在她发间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她说没有他就会当做没有。
眼前骤然一黑,沉婉无措地揪住了他的衣裳。
顾樘抱了一会才将她松开。
“累了就先歇息,朕先去净室。”
他今夜要留在这里?
沉婉再多的困意在此时也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顾樘刚迈开步子就听见小小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了,他停了下来。沉婉抬头看着眼前的玄色龙纹锦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皇上,今日宫里热闹得很,听说宫里多了两个妹妹,臣妾还未来得及恭喜皇上。”
顾樘的身躯微不可查地绷紧了。
恭喜……
他知道她是在真心恭喜他,可他只想回到从前她跟自己发小脾气的时候。
“臣妾还未曾见过两位妹妹,想必定然是才貌兼备之人……”沉婉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试图不动声色地将他劝走,“安乐提到她们也满是夸赞之意,臣妾听了也很是好奇呢。”
她兀自说着,并没注意到男人泛着青筋的手。
“不用好奇,改日让李怀恩宣她们过来跟你请安,不,照例她们明日就该来与你请安。”
沉婉扯出了一抹笑:“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今日……”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再次被顾樘打断了。
“朕不曾细瞧。”
顾樘的目光空荡荡地看着前面。
原是怕树敌,两个才进宫的妃嫔,什么都不及她,能入选也只是被他看中了柔善的性子。
否则会有半分机会入选?
值得她担心成这样?顾樘的眉心一提,怕成这样?
“好了,朕先去洗漱。”
顾樘说完就往外走去。
——
劝说失败,沉婉自然不会先行上榻歇息。她慢慢地踱步到榻边坐了下来,乌黑的发丝散在她的肩侧,她的眉头紧锁着。
不曾细瞧?
选秀就选了这两个,不曾细瞧的话是选的什么?
还是传言有误,她们只有才德,样貌却入不得皇上的眼?
可就为了才德就纳进宫,是为了什么呢,摆在宫里吗?
沉婉还未想明白就隐隐听见了水声,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床沿。
……看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赶”不走他了。
一事未完另一事又浮上了心头。
顺遂之时事事如意,眼下不顺之时她就如同身处一个已经破了的木船上,四下都在进水。
堵住这个洞另一个洞又在进水。
沉婉的双脚往里缩了些,只觉得自己在这后宫里是一日比一日无助。
……
这边沉婉在里间无措得好似不在自己宫里一般,那边顾樘很快就沐浴好出来了。
烛光摇曳,顾樘出来时就见她小小的一个缩在榻边。
他的脚步一顿,就是刚入宫时也不是这副如惊弓之鸟般的模样。
沉婉听见他的脚步声,忙站了起来。
顾樘的喉结一滚,轻声道:“坐。”“是。”
沉婉又扶着床沿坐了回去。
修长白皙的颈在视野中乖顺地垂着,顾樘只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在她身侧坐下来,大手不容置疑地握住她的小手,再次提起了延禧宫,“……这些日子延禧宫的宫人供出了不少事,周蕙的罪名不小,朕准备过段时间处置她。”
说到后面,手中的小手突然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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