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樘终于懂了沉婉说这么多的意思,绕了这么大的弯,这才是她的目的。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顾樘终于确定周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就是沉朔顶着图谋不轨的罪名……照她的性格,也只会不服气地继续顶撞他。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缩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顾樘有种不曾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周蕙捅了一刀的感觉。
捂了三年的秘密原来早就被捅出来了。
所以才会怕成这样。
顾樘的心坠落到更深处,一边顺着她的意问出她觉得自己该问出的话:“你哥哥与族里的兄弟关系也不好?”
沉婉点头:“非常恶劣!”
她摆出证据,“以前哥哥还考虑过带着臣妾搬出去住。”
他们从来都是离经叛道的人,别人受些委屈可能就忍下来了,他们才不会忍。
“可为了名声还是将此事作罢了,况且祖母还在。”
父亲是祖母最小的儿子,祖母年迈,能护住的也不多。
况且吃一些气,也不曾有别的伤害,别人只会觉得小题大做了。
难为她一气说这么多话了,顾樘扯出笑:“朕往日不知,你们在府中是这般处境。”
“一直是这般的。”
“皇上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问我们府里……”思及自家人说的话不可信,沉婉改口道,“可以问臣妾那些堂姐堂妹身边的丫鬟。”
顾樘安抚她道:“朕相信。”沉婉眼都不眨地盯着顾樘:“皇上可以派人查一查。”
顾樘的眸色一暗,顺着她的话改口道:“朕改日派人去问问。”
沉婉满意地笑了下。
“嗯。”
不管他信不信,这些东西一查就知道了。
到这个时候了,她怎么会骗他呢。
他一查就知道哥哥过去一个人撑起一切有多难了,哥哥真的只是爱妹心切才会对他无礼。
沉婉眸中的水光一闪而过。
今日的目的达到了,一口吃不成胖子,沉婉深知不能解释更多了,没再说什么了。
她只盼望着顾樘能早些去查。
顾樘无力地看着她嘴角的笑。
柔软的身子乖顺地在他怀中,可他只觉得心脏痛得有些木木的。
顾樘握紧沉婉的肩,阖上了眼。
误会深成这样,他该怎么办?
须臾过后,顾樘在心底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睡吧。”
“嗯。”——
沉婉很快就上了榻。
她脱掉外衣,窝在最里边躺了下来。
顾樘看着素色的锦被,忍住问她的冲动,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躺在榻上,温雅的龙涎香袭来,沉婉却觉得身子再次泛起了冷。
在榻上她的无助总是能被放大许多。
沉婉捏住被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本就如同隔了一条银河般的距离在顾樘的丈量下又远了些。
顾樘看到她快要将脖子扭断了,心里明明是要窒息的难受,可还是觉得她傻得可爱。
道行浅成这样,还在费尽心机地努力着。
顾樘的目光一恸,他微微握拳,快要难以克制住伸手揽住她的冲动。
昏黄的烛光中,沉婉的身子快要贴上纱帐,她紧闭着双眼,可那不时轻颤的眼睫还是暴露无疑。
几番吐息之后顾樘还是决定今日暂且放过她。
俄顷,顾樘不曾靠近一分,转而阖上了眼。
至于榻边还亮着的烛火,不曾有人提起。
沉婉是故意先装睡的,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侍寝。
她当然也不懂顾樘如今为何还要与她睡在一处,可她只能跟个砧板上的鱼一样,不,她连鱼都不如。
沉婉不能扑腾,她掩耳盗铃地等待着顾樘的靠近。可她闭着眼不出声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动静。许久之后,她悄摸地睁开眼,却只见到了顾樘安睡的侧颜。
顾樘在她身侧平稳地呼吸着,约莫已经睡着了。
沉婉终于轻舒了口气,她偏过头再次闭上了眼,心里安稳了些。
说实话叫她跟戏台上的一样说话做事她都可以,唯独这床帏之事,沉婉实在怕自己会露了馅。
时间太短,得叫她再练一练这演戏的功夫才行。
沉婉脑中思绪纷乱,鼻尖是令人心颤的龙涎香,很快她眯了没多会就又睁开了眼。
睡不着……
沉婉盯着纱帐上的暗纹,一时竟分不清是从前在佛堂的夜晚难熬还是……与皇帝同榻而眠难受。
她瞥了一眼身侧的人,没忍住屏息悄悄地侧过了身子。
细微的窸窣声中,沉婉贴着里侧再次闭上了眼努力入眠。
另一侧,顾樘终于睁开了眼。
更漏滴答声隐隐传入耳中,而身边人紊乱的呼吸声才是夜间比更漏更难以让人忽视的存在。
……
沉婉维持着一个姿势,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才有了些睡意。
承乾宫的烛火彻夜未息。
沉婉迷迷糊糊中仿佛睡了很久,意识里却觉得头痛欲裂。
一时醒一时梦,一会在佛堂里,一会却已身处悬崖。万丈悬崖上,沉婉只退后了一步,脚下的石子就已经塌陷。
沉婉终于还是在五更天的时候惊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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