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顷,沉婉走到楼梯口,她的手扶上扶手,却又转过头向后看去。
顾樘的背影笔直挺拔。
一刹那沉婉的泪涌上眼眶。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泪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选秀,原来他要选秀了……
她笑了下。
须臾,沉婉回过了头。
她向下走去,一格楼梯紧接着一格楼梯,在她的视野里快出现虚影。
她扶着扶手,踩着木板,一步一步地往下,泪珠却在步步间滴落在木板上。
一阵风吹过,顾樘终于感受到了凉意。
——
沉婉走了好久才走到楼下。香兰看见她下来了,忙上前问道:“咱……”
她刚张开嘴就瞧见了主子面上的泪,她的心里一惊,急道,“娘娘,出什么事了?”
其他的几个人听到香兰的话也涌了过来。
春月看向手中的灯,欲要问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侍卫。
沉婉垂着眸,她抬了抬手,声音轻得就快消散在空中。
“回吧……”
春月见沉婉话语间仿佛已无力支撑的样子,她的眼眶倏地一红,忙将手中的灯递给文鸳就要去搀扶她。
香兰也忙将灯递给小何。
“不用……”
沉婉抬起变得有些沉的腿,沿着来时的路缓慢地往回走去。
众人望着她的背影,忙跟了上去。
夜凉如水,一行人噤着声往回走。
四周幽暗无声,来时的灯还未点亮就已经熄了。
只是沉婉心底的那股劲到底只支撑她走了一段路,很快,她就被路边的石子绊住踉跄了一下。
眼见沉婉差点摔倒,香兰跟春月终于不再顾忌她的话上前扶住她。
沉婉早已稳住了身形,她推开她们的手。
“好了,走个路而已……”“白白闹多少笑话!”
说完她就独自继续向前走去。
春月两个人无法,只得紧紧地跟在她身侧。
映月楼,李怀恩瞧着望音阁一行人走远了,目光却迟迟地没有挪开。
那么多人跟着过来,手上的宫灯却未点,他想起近日白广汉提起的“昭仪娘娘每天都在做灯”。
可惜他怎么都瞧不清宫灯上面画的是什么,须臾,他终于转身往楼上走去。
李怀恩一上去就看见皇上只着着单衣立在原地,他忙抖开怀中的披风上前要给他披上。
顾樘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李怀恩一顿,又收起了披风,后退了几步静静地候在一侧。
不多时,顾樘转身离开。
望音阁里的宫人们出来迎接沉婉时没想到她们欢欢喜喜地出门,转眼却是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深宫中练就的本能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收敛起了面上的笑意。
备茶的备茶、备水的备水,众人眨眼间已经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了。
沉婉坐在榻上,平静地任由她们给自己擦手、擦脸。
春月捧着沉婉的手,很快就发现她的指甲裂了。
春月忙喊香兰:“快拿剪子来。”
香兰很快就拿了剪子过来,春月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剪掉裂开的部分,沉婉看着春月。
她的目光似是在注视春月的动作,又不似在注视。春月没用多久就修好了沉婉的指甲。
“我不懂。”
沉默了许久的沉婉终于开了口。
春月低着头,她的心头一酸,她第一次对着主子无言以对,主子不懂,她们又何尝懂呢……
文鸳替沉婉卸下珠钗的动作也是一顿。
她敛着眉,她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从前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她在心里叹着气,这深宫,令人不懂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只是,文鸳看着镜子里琉璃般的人儿,原来,皇上竟然是舍得伤她的。
香兰的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她扯起笑劝道:“咱们洗洗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是……”
沉婉突然发现原来除了接受她别无他法。
也是,他是皇上,他只是通知她,不是询问她的意见。
“洗漱吧。”众人忙开始伺候她洗漱。
烛光摇曳,沉婉回到软榻,香兰为她擦干最后一缕头发。
灯台上的白蜡已经快要见底,春月正要换上新的却被沉婉拦住了。
“你们下去吧。”
说完她就在榻上躺下了。
香兰与春月对视一眼,忙上前为沉婉盖上了被子,后者放下了帐纱。接着两个人就轻声出去了。
里屋很快就只剩下沉婉一个人。
头顶上的百蝶穿花情意绵绵。
她望着帷帐,脑海中全是他不曾回头的背影。
她倏地侧头,埋入枕头中哭了起来。
重华殿,顾樘也梳洗好了,他坐在榻上,单手褪下靴子。
李怀恩在一旁接过。
四周寂静,李怀恩在榻边摆好了靴子,却又想起那些未见真容的宫灯。
他斟酌几番,还是开了口。
“奴才在映月楼的时候看见望音阁的宫人们提了许多宫灯,不知……昭仪娘娘让他们提着灯过去是为何?”
顾樘手中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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