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砚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又强撑着断断续续地说,“让它替我保护你,小心,要——”
宋元落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她抽泣着将耳朵附到他嘴边,只听得断断续续的气声:
“要小心萧——”
声音彻底没了。
宋元落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抬头也不敢闭眼,就这样维持着倾听的动作,任眼泪滴落在他尚且保留温度的胸膛,仿佛依旧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是属于十七岁少年郎年轻蓬勃的有力心跳声。
却将永远停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魏王府王妃院,院中一片热闹。
临近除夕,林妈妈将王妃院从里到外布置了一番,连着忙活了好几日,却仍乐此不疲。
只是当她满脸笑容地走过宋元落屋子外时,上扬的嘴角终究还是一垮。
“还是不肯出来?”她低声问门外守着的桃夭。
桃夭沉默点了点头,担忧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吃饭了吗?”
“吃了,林妈妈放心,我每日都给元姐姐送进去。药和饭都正常在吃,伤也快好了,就是——还是不肯见人。”
林妈妈摇了摇头,严肃的脸上露出无奈,“你守好了。会好的,这世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她最后半句声音微微拔高了些许,看着紧闭的房门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说完便沉着脸离开了。
桃夭望着她的背影,低头抹了把眼角,再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大槐树下一直沉默站着的濮翊扬脸上。
宋元落从鬼市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连慕糯之都不愿意见,似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起初她们以为是因为她腿上的伤,一直到尉迟砚的死讯传开……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和风初畅。宋元落重新躺在了枯藤架下的藤椅上,同以往并无不同。
不过此时的枯藤架被林妈妈挂满了红灯笼,远远看去,藤椅上的美人眉眼娴静,在红灯笼的映衬下,一片岁月静好。
“元姐姐这是好了吧?”桃夭站在槐树下看着地上和濮翊扬交叠的影子,轻轻吁出一口气。
在她看来,如今尉迟砚死了,便再没有人缠着宋元落查案了,那一切不过是又回到了过去模样。或许真如林妈妈所说的,一切都会好的。
随着时间流逝,再生动鲜明的人也会渐渐被遗忘,而那些刻骨铭心的疤痕也终究会慢慢淡去。他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桃夭仰头和濮翊扬对视,他只是闷闷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这是自宋元落将自己关在屋里后,他第一次离开此处。
桃夭再次叹了口气,随后又见院里其他丫鬟也过来偷偷看宋元落,便也离开了。
其他丫鬟的想法也都和桃夭差不多,觉得那个悠闲逍遥、最爱晒着太阳睡懒觉的元姐姐终于又回来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偷摸着过来看宋元落,又轻手轻脚地离开,而她则一直闭着眼在藤椅上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一直到夜幕降临,负责晚膳的小丫鬟找遍院子也未找到宋元落,她们才发现院中的藤椅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
宋元落去了萧滐的炼丹阁。
冬夜湖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北风从湖上呼啸而过,发出千军万马奔腾之音。
宋元落拢紧大氅推开炼丹阁的木门迈入屋内。她左腿的伤已经痊愈,可走路依旧有些一瘸一拐。
屋内二人闻声看向她,面上皆流露出一丝惊讶。墨鸦率先上前,才刚伸出手,却见她全然无视他径直走到了炼丹炉前。
深邃的眼神死死盯着那炼丹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滐。”终于她开了口,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孤魂野鬼。
墨鸦听后立刻就要训斥,却见自家主人抬手微微摇了摇头。
“龙火,是你做的吧。”下一秒,眼前目中无人的丫鬟就险些让墨鸦惊掉手中杯盏。
“嘎吱——”门被关上,阻挡了屋外呼啸的北风,屋内一时显得寂静无比。
宋元落转过身,清冷的眸子幽幽落在萧滐脸上,“你身边那个江湖术士自明日起划给我用,再安排一人扮演王妃与你同吃同住,我不希望王妃出府的消息被太多人知道。”“好。”
“萧滐,为了皇位,弑兄和弑父,你可以做到哪一步?”
“啪!”墨鸦手中的杯盏终究还是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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