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刺向宋元落和尉迟砚的那支箭被濮翊扬挡了下来,却将周围百姓吓得尖叫连连。本就拥挤的街道很快就乱了起来,婴童啼哭声不断。
濮翊扬拽着宋元落的手腕想将她带离此处,却还是被汹涌的人潮冲开。宋元落一面拽着尉迟砚让他开路,一面拼命朝濮翊扬被挤走的方向追去,可几次被路人遮挡视线后还是没了他的身影。
“让你的暗卫快去找,去找啊!”宋元落急得团团转,一手的血抹在尉迟砚的盔甲上格外触目惊心。
她也是这时才低头发现自己的雪白大氅上竟全是血。
“他受了重伤,若是发生了踩踏事件,是会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点。来人,人都死去哪里了!”
尉迟砚也要被拽疯了,很快就有暗卫来禀告虽然没有找到濮翊扬的下落,但是却看见了酒楼那个偷跑去赌坊的小厮鬼鬼祟祟在跟着他们。
“一定是他。”尉迟砚一把按住宋元落的肩膀,“他们看我们快要查到真凶了,就找人想杀我们灭口。”
酒楼这个小厮名唤六奴,平时和龚自力一起在后厨干活。
宋元落直接推开了正清嗓意欲喝斥的尉迟砚,一把拽起六奴的衣领。
“你们把王府侍卫绑到哪里去了,还不交代!”
她眼里透着凶光,吓得那六奴说话都不利索:
“娘子冤枉啊,小人哪有这胆子。我说,我都说……”
六奴滥赌,时常带着龚自力去赌坊。秦氏貌美远近皆知,那赌坊老板钱生早动了歪心思,暗中收买六奴诱他染上赌瘾,几番哄骗他拿秦氏作赌。不过龚自力始终不肯松口。
六奴收了黑心钱心虚,今日又无意在街上撞见他们,正想去通风报信结果就被暗卫拿住用刀威吓了一番,才吓得什么都招了。
“通风报信?给那个钱生?人是你们杀的!”
“小人万不敢杀人,只是想赚点碎银子啊,钱老板说任何有关龚大的消息他都肯买。”“龚自力的钱又是哪里来的,赌赢的?”
“他不可能赢,钱老板巴不得他输光银子把秦氏赔进去……”
宋元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六奴与此次刺杀无关了,便再没有耐心听下去。结果才转身,就被尉迟砚拉住了。
“他正说到关键呢,你去哪里?”
“濮翊扬现在生死不明,我要去找他。”
“我派人去找了,多你一个不多,你就安心留在这里陪我审问。”
尉迟砚连哄带推地又把她拽了回去。宋元落力气不及他,当即就沉了脸。
“尉迟砚,你放手。”
“尉迟砚?”尉迟砚挑眉叉着腰,没好气地说:“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行吧行吧饶你一次,只要你陪本侯——”
“我没跟你开玩笑,放开我。”
尉迟砚这才皱眉看向宋元落,他觉得她有些得寸进尺了。
尊重慕糯之没问题,相府嫡女哄便哄了。就是她这个丫鬟,看在她一身真本事的份上,他也能忍她的傲气骄纵。可如今不过一个侍卫,她难道也要为一个奴才耽误他的大事?
“不过一个侍卫,就是死了,也不是大事。”
宋元落本一直在挣扎,此刻瞪着眼睛看向他,片刻后冷笑一声,“尉迟砚,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肯去皇城司当差吗?”
“天子恩赦,女郎亦可入仕,你分明可靠自己的本事摆脱奴籍,为人上人。”
“人上人,呵,你所谓的上等人不还是得替你们这些皇家子弟卖命?人上人,不还是得被你们踩在脚下?”
“以你这种出身,这已是一辈子不可设想的事了。你还想怎样?”“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再也不想掺和进你们上等人的游戏了。”
“难道你想一辈子做奴才,一辈子被人拿捏着一张奴籍看不起吗?”
“奴籍?我的尊严价值不是由你们一句话,一张纸来定义的。”
“可这世道——”
尉迟砚再次拉住了她,却见她只是冷冷朝他看来,“尉迟砚,在你眼里下等人的性命贱如蝼蚁草芥,但对我来说,只要是我的人我就势必要护到底,你们这种上等人的性命不值一提。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的眼神就像是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透着尉迟砚看不懂的幽深。他略微一怔,松开手的同时却见她已飞快跑离。
也只好呆呆地望着她那带血的大氅在夜色中飞扬,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
漆黑的深巷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仓皇疾跑着,最前面的人胸前插着支箭,脸色因失血已变得十分苍白。
两人很快就闪进了醉梦楼的后门。
“您明知这箭有倒钩您还挡!”赵剑一把拔出自己亲手射出的飞羽箭,看着箭钩上的血肉倒吸了一口冷气。
濮翊扬咬牙闷哼一声,清冷的眸子在见到赵剑将药粉洒在他伤口时陡然一紧,“箭上有毒?”
“我既杀人,自不可能留后路。”
“赵剑!”濮翊扬一拳砸在桌上,伤口撕裂,冷汗从额头砸落在手背。
“您,您别动怒。”赵剑急忙再次上药,紧接着直接跪在地上,“此女聪慧,断不可留。”
濮翊扬移开视线,沉声道:“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普通丫鬟。”
“普通丫鬟……当年莫大哥断了脚,被谈老怪救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可他硬是靠着复仇的决心撑了下来。那个计策他筹谋了整整十年,却那样轻易被她破了,最后落得个客死他乡的结局。”
濮翊扬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想杀的人最后都死了,他报仇了。他的死——谁也料不到。”“我知道此事和您没有关系,他想得到复仇的机会,就必须答应刺杀萧滐。而如今,我得替他完成这个没完成的任务。”
“所以你就要率先除了宋元落这个可能的绊脚石?”
“她和尉迟砚走得太近了,万一金矿的事情被她查到——”
“你们真觉得金矿背后之人是萧滐?”
赵剑一愣,却又见濮翊扬摇了摇头,“罢了,莫大死后你们的事再与我无关。宋元落有我看着,不会让她影响到你们。但你们,亦不可动她。”
声音清冷,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敲了几下门,随后又没了声音。
濮翊扬站起身,眸中隐去杀气,“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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